夜色浓稠如酥油茶,小周的鼾声从帐篷里传来,魏云星裹紧藏毯坐在篝火旁,火星子噼啪溅起,在凡星越的睫毛上跳跃。少年正往火堆里添着干牛粪,火苗猛地窜高,将他琥珀色的瞳孔染成流动的蜜色。
"睡不着?"凡星越忽然开口,喉结在光影里上下滚动。他从冲锋衣内袋摸出把口弦琴,金属薄片在指间泛着冷光,"我给你弹支曲子。"
琴声如融化的雪水漫过草原,魏云星盯着少年专注的侧脸。火光将凡星越的影子投在帐篷布上,忽明忽暗间,他想起白天少年镜头下的自己——原来在别人眼中,他并非永远端着影帝架子的冰冷符号。
"这首歌叫《阿玛勒火》。"凡星越放下口弦琴,嗓音带着篝火烘烤过的暖意,"是阿妈教我的摇篮曲。"他望着跳动的火焰,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小时候总盼着离开雪山,现在却觉得,只有这里的星光不会说谎。"
魏云星伸手拨弄火堆,滚烫的木柴发出脆响。半年前的那场事故突然在脑海闪回,威亚断裂的瞬间,世界仿佛也随之崩塌。而此刻,他竟能平静地看着火焰舔舐掌心的温度。
"你知道吗?"凡星越忽然转头,鼻尖几乎要触到他的,"你看雪山的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样。"少年身上混合着松木香与雪水的气息扑面而来,魏云星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分不清是因为高原反应,还是眼前晃动的火苗。
歌声起得猝不及防。凡星越的嗓音裹着藏语特有的颤音,像是被风吹散的经幡,又似穿越千年的呢喃。魏云星听不懂歌词,却看见少年眼底流转的星河,那里倒映着他从未见过的自由与赤诚。
火堆渐渐矮下去,凡星越的歌声也归于寂静。两人沉默着看火星熄灭,直到夜风送来第一缕晨雾。魏云星摸出手机,在备忘录打下一行字:真正的表演,是让灵魂在陌生的月光下,自由生长。
帐篷里,小周依然打着呼噜;帐篷外,两个影子挨得很近,在将明未明的天色里,慢慢融进雪山的轮廓。
凡星越的藏语歌声在夜风中婉转,尾音拖得极长,像条温柔的丝线缠绕在魏云星心头。他望着少年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的侧脸,喉结滚动两下,终于轻声开口:“小越,我其实......很羡慕你。”
歌声戛然而止。凡星越指尖捏着半块风干牛肉,琥珀色的眼睛在火光里亮晶晶的:“羡慕我什么?开三蹦子的穷光蛋?”
“羡慕你能自由地活着。”魏云星伸手拨弄火堆,火星子腾起又坠落,“我从十七岁被经纪人选中开始,人生就像被塞进了精密的齿轮。台词、表情、行程......连笑容都要对着镜子反复练习。”他低头看着掌心被火烤出的薄汗,“那场事故后被雪藏,我反而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再扮演别人眼中的‘完美影帝’。”
凡星越往火堆里添了块干牛粪,火苗“轰”地窜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篷上。“我以前觉得,自由就是开着三蹦子满世界跑。”少年忽然说,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后来去了很多地方,才发现自由是......”他转头看向魏云星,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是敢直面自己的伤疤,敢去选择真正想要的路。”
魏云星心跳漏了一拍。半年来刻意回避的画面突然涌上来——威亚断裂时的恐惧、雪藏期的自我怀疑、还有此刻篝火旁少年坦荡的目光。他喉咙发紧,伸手抓起块牛粪扔进火里,看着它在烈焰中蜷曲变形:“所以我才想在这里拍部没有剧本的电影,想......像你镜头里那样,真实地活着。”
凡星越笑了,露出虎牙:“大明星开窍了。”他捡起口弦琴又吹起旋律,这次调子轻快得像山间的溪流,“不过拍电影可没那么简单,明天带你去见真正的‘雪山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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