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许印捧着冰粉碗，勺子狠狠戳进堆成小山的料堆里，嘟囔着：“周寄珩个神经病……”冰凉的红糖汁溅出来，沾在格子衫的衣角上，他也懒得管。余光瞥见周寄珩支着下巴，手肘撑在油腻的塑料桌上，正托腮盯着自己。那双向来清冷锐利的眼睛，此刻裹着层化不开的温柔，像梅雨季节里难得透出的微光。

　　勺子在碗里搅得哗哗响，许印故意不抬头。可周寄珩的目光实在灼人，仿佛要把他发烫的耳尖、泛红的脸颊都烙进眼底。他咬着Q弹的小汤圆含糊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看小仓鼠进食。”周寄珩伸手，指尖擦过他嘴角沾着的花生碎，动作自然得像是重复过千百遍，“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生我的气。”

　　这话让许印彻底泄了气。他把勺子一放，瘫在塑料椅上，任由潮湿的风卷着街边摊的烟火气拂过发梢。面前这人，刚才还在片场把他逼得手足无措，现在又用这种带着蛊惑意味的温柔，将他所有的不满都揉成了绵软的絮。

　　“下次不许擅自加戏。”许印闷声开口，抓起纸巾胡乱擦了擦嘴，“还有，别动手动脚。”

　　“好。”周寄珩应得干脆，却又舀起一勺冰粉，在许印警惕的目光里塞进自己嘴里，含糊笑道，“不过小许老师刚才的眼神，比我这个影帝还会演戏——明明气鼓鼓的，吃到甜的时眼睛却亮得像有星星。”

　　许印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他转身就走，却听见身后传来周寄珩的轻笑，混着冰粉碗碰撞的清脆声响，在梅雨季的黄昏里，搅乱了少年原本平静的心湖。

　　许印刚转身迈出两步，后腰突然一紧，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被周寄珩从身后拦腰抱起。他惊呼一声，慌乱中冰粉碗差点脱手，帆布鞋悬在半空乱蹬：“周寄珩！你发什么疯！放我下来！”

　　“别乱动，洒了可惜。”周寄珩单手稳稳托住他，另一只手接过冰粉碗，下巴轻蹭过许印泛红的耳尖，“这么轻，跟抱周边娃娃似的。”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惹得许印浑身发麻，挣扎得更厉害了。

　　路过夜市时，一台粉色的娃娃机突然吸引了周寄珩的目光。他抱着许印径直走过去，投币、操控摇杆，动作一气呵成。机械爪缓缓下降，精准勾住一只黑发的棉花娃娃——娃娃巴掌大小，穿着蓝白相间的沙滩服，黑发整齐地梳成两个小揪。

　　“哟，小小一只，还有黑发，沙滩装也挺潮。”周寄珩捏着娃娃的胳膊晃了晃，嘴角勾起坏笑，“和它主人一样可爱。”说着把娃娃举到许印面前，四目相对间，许印只觉得自己的脸比刚才吃的红糖冰粉还要滚烫。

　　 “你看，”周寄珩晃了晃手里的娃娃，低头在许印耳边轻笑，温热的呼吸扫过泛红的耳垂，“小小一只，连衣服颜色都和你今天穿的一样。该不会是照着小许老师定制的周边吧？

　　许印猛地伸手去抢娃娃，却被周寄珩举得高高的。他仰着脖子，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给我！

　　“叫声好听的就给。”周寄珩故意逗他，指尖捏着娃娃的尾巴晃悠。许印气得瞪他，却在对上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时，心跳漏了半拍。远处台风过境的乌云正在散去，夜市暖黄的灯光落在周寄珩侧脸，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最终许印别开脸，小声嘟囔了句：“周哥……”话音未落，娃娃已经塞进了他怀里。棉花柔软的触感蹭着脸颊，许印低头看着娃娃圆溜溜的眼睛，许印抱着棉花娃娃，耳尖还泛着红，想从周寄珩怀里挣扎下来。周寄珩却将人搂得更紧，手臂圈成的桎梏让少年无处可逃。他垂眸看着许印泛红的脸颊，眼底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再叫一声哥哥，就抱你回剧组。”

　　“我自己能走！”许印梗着脖子反驳，可被周寄珩抱在怀里的姿势太过暧昧，说话时呼出的热气都扑在对方胸口。他挣扎的动作落在周寄珩眼里更像是小猫的撒娇，反倒是让周寄珩收紧了手臂。

　　“小许老师这是在欲拒还迎？”周寄珩故意凑近，鼻尖几乎要擦过许印的，“刚才叫得那么乖，现在怎么害羞了？”说着，他低头在许印发顶不轻不重地吻了一下，“再叫一次，嗯？”

　　许印浑身僵硬，怀里的棉花娃娃被攥得皱巴巴的。街道上霓虹闪烁，来往行人的目光时不时投过来，让他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周寄珩身上清冽混着烟草味的气息将他包围，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搅得他心跳如擂鼓。

　　“哥……哥哥。”许印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话一出口，他就把脸埋进娃娃里，不敢看周寄珩的表情。

　　周寄珩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到许印身上。他抱着人转了个圈，在少年惊慌的轻呼声里，语气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真乖，这就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