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王一博大张着嘴,如同离水的鱼,却吸不进一丝空气。暴怒、杀意、被算计的狂怒,最终都被一股更冰冷、更庞大的恐惧死死压回深渊。
他看着舱内那双冰冷的淡金竖瞳,那眼神似乎因剧痛和污染而涣散,重新变得空洞,看着自己无名指上渗出的淡金血珠,看着光屏上那不断攀升、宣告着共同毁灭的红色数字……
指骨捏得嘎吱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
杀了他?同归于尽?不!他还有仇要报!肖烈还没死!养母真正的死因还没查清!他王一博,不能给肖家陪葬!
“啊——!!!”一声困兽般的、不甘到极致的嘶吼从喉咙深处迸发!他悬在泄压阀上的手,终究是猛地收了回来,狠狠砸在医疗舱坚固的透明舱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身体脱力般踉跄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缓缓滑坐下去,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发,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
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看着无名指上裂开的蛇印和那滴刺目的淡金血珠,眼神空洞,充满了被命运戏弄的无力感和滔天的恨意。
医疗舱前,狂暴的电弧光网缓缓收敛。
管家机器人恢复了待机悬浮状态,但冰冷的电子眼依旧牢牢锁定着王一博,如同最忠诚也最冷酷的狱卒。
寂静重新笼罩医疗室。只剩下医疗系统运行的低沉嗡鸣,舱内肖战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以及舱外王一博那沉重、混乱、如同破风箱般压抑的喘息。
两个被最深的恨意和最恶毒的锁链捆绑在一起的灵魂,在毁灭的边缘,被迫达成了最屈辱的停战协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
医疗室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灰色风衣、提着一个银色金属医疗箱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英俊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怠,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而冷静,仿佛能穿透一切混乱的表象。
他无视了瘫坐在地、浑身散发着暴戾颓败气息的王一博,目光直接投向医疗舱内悬浮的肖战,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艾利克斯……”王一博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来人,那是他唯一能信任的朋友兼心理医生。
艾利克斯没有回应他,径直走到医疗舱控制台前,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调阅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他的目光在那飙升的基因污染值和共生锁链裂痕的警报上停留了许久,镜片后的眼神越发凝重。
“方舟诊所的‘天使之尘’也没这么烈……”他低声自语了一句,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银色医疗箱,取出一支造型奇特的注射枪,里面装着一种闪烁着幽蓝星芒的粘稠液体。
“把他弄出来,立刻。常规稳定剂压不住这种双向污染,需要直接介入神经突触进行阻断,否则你们俩都得变成一滩不可名状的有机质。”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注射枪连接上医疗舱的专用接口,复杂的参数在他指尖快速设定。
“另外,”艾利克斯终于侧过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王一博无名指上裂开的蛇印和那滴淡金血珠,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你母亲……她当年在方舟诊所的病历,我找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东西。
那个所谓的‘慢性基因病调理计划’……三年前就被联盟医疗伦理委员会秘密取缔了,原因是……非人道的人体嵌合实验。”
“方舟……”王一博瞳孔剧震,猛地想起照片碎片上那血淋淋的指向!养母的病……方舟诊所……被取缔的实验计划……难道……?!
就在这时,医疗舱内传来一阵微弱的呛咳声。
淡蓝色的液体缓缓排空。
舱罩滑开。
肖战虚弱地躺在冰冷的平台上,脸颊上那道伤口已愈合,只留下一条淡金色的荆棘状疤痕,妖异而脆弱。
他缓缓睁开眼,不再是那骇人的竖瞳,恢复了矢车菊蓝的颜色,却蒙着一层浓重的灰翳,眼神涣散而迷茫,仿佛刚从最深的地狱爬回人间。
他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先是落在自己无名指上同样裂开渗血的蛇印,然后缓缓移向瘫坐在地、形容狼狈却眼神凶狠如狼的王一博,最后,定格在艾利克斯身上。
短暂的死寂。
肖战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清醒,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医疗室里:
“肖烈……挪用公款……勾结‘秃鹫’佣兵团……清洗家族元老的证据链……在我被捕前……藏在‘翡翠之眼’的保险柜里……”
他喘了口气,矢车菊蓝的瞳孔深处,那层灰翳之下,一丝属于肖家继承人的、孤注一掷的锐利光芒艰难地刺破绝望,死死钉在王一博脸上:
“带我去下个月的……星穹慈善酒会……我帮你……拿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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