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去刑部大牢见爹的日子,肖战紧张期待了一整晚,连觉都没有睡好。
如今夜里凉,也不知道爹在大牢里有没有吃好睡好,棠姨娘给他准备了好几身厚褥子,还给爹炖了补身的鸡汤叫肖战一并拿去。
那日云姨娘她们看出肖战的窘迫,带着孩子就一溜烟跑了,如今在哪儿都不知道。
肖战也懒得再管她们,本就是因利益而来,现在没了利益,自然就走了。
倒是棠姨娘一如既往地对他好,将他当做儿子疼爱。
肖战都看在眼里,以后寿伯,棠姨娘跟爹爹才是他最要紧的人。
这刑部大牢关押的都是重犯,若不是王一博提前打过招呼,就凭肖战是很难进来的。
刑部大牢阴森森的,一路顺着幽暗的楼梯往下走,到处都是哀嚎声,像是十八层地狱一样,叫肖战小胆都快要吓破了。
大牢里都是蓬头垢面的犯人坐在角落里直勾勾地瞧着他,像是要将他一口给吃了一样。
肖战只能柔弱地抱着自己怀里的包袱,瞧着前边穿着官服的押差,小跑着跟上,怂包地道:“大哥,还有多久能见到我爹啊。”
那押差对他十分恭敬,看他怕,急忙低声安慰,“小公子放心,大人都吩咐好了,那些人都锁着,不会对您怎么样。”
他口里的大人自然是王一博了,既然他都提前安排好了,那自己的安全肯定是能得到保证的,肖战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还百般看他不顺眼,现在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得安心许多,真是怪了。
肖战赶紧点点头,催促道:“那快走,那快走吧。”
押差带他走到一间牢房,掏出钥匙就将牢门给打开了,让出路来,笑着道:“小公子进去吧,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我在外面守着,到时间了,自然会叫小公子出来。”
肖战感谢他一番,就抱着东西走了进去。
牢房昏暗,连扇窗户都没有,角落放着个粪桶,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臭味熏天。
还有个人躺在稻草上,乱糟糟的头发遮挡住脸,但那雄壮如球的身材还是叫肖战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肖战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扑到那人身边,哽咽起来,“爹!”
肖邱浑身抖了抖,幽幽睁开眼,差些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直到看见肖战那张熟悉的脸,才惊喜起来。
肖邱费力地爬了起来,也是哭着将宝贝儿子拥入怀里,失而复得一般,又哭又笑。
“我的儿啊,怎么瘦了这么多,这些天是不是没吃饱,都怪爹,都怪爹连累小宝你了。”
肖邱脸上满是胡茬,眼下也是乌青一片,心疼地不断摸着儿子的小脸,只觉得他脸小的,自己一只手就能捧着了。
肖战看他这幅狼狈样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又瞧见了他身上跟脸上的伤,哽咽心疼,“爹,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肖邱见不得宝贝儿子在自己面前掉眼泪,故意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笑着安慰他,“傻儿子,你爹爹我是什么人,带兵打仗都扛过来,这点伤算什么。”
“要不是为了你的前途,老爹交了兵权,在京里吃吃喝喝才养这么胖,你老爹我当年也是英俊将军一枚。”
肖邱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要不然,能把你生得这么好看吗?”
肖战吸了吸鼻涕,终于是有点笑脸了,哽咽着道:“那是我娘的功劳,跟爹你又不沾边。”
肖邱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吹胡子瞪眼,跟他嘻嘻哈哈,挤眉弄眼,“没我,你娘能生下你吗?”
肖战终于是破涕而笑,擦了擦眼泪,急忙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爹,这是棠姨娘给你做的褥子,还有炖的鸡汤。”
肖邱看着他大包小包打来的东西,眼睛一热,感叹道:“我儿长大了,知道疼爹了,家里人还好吗,弟弟妹妹呢?”
肖战没说话,只是将鸡汤盛到碗里,放到爹爹手里,垂着脑袋,低声道:“爹,云姨娘他们放出来就跑了,留下来陪着我们的只有棠姨娘。”
肖邱没说话,可他也明白,那些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如今肖家倒了,她们跑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都是他多年的枕边人,竟然就真的全都走了,还是叫他多少有些落寞。
“还有寿伯,他在牢里被那些人给逼疯了。”
肖邱脸色顿时变了,嘴唇翕动,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而后他红了眼眶,落下泪来,悔恨不已,“我不是让他走了吗,他怎么还留下来,这可让我如何是好。”
肖战看他愤恨自责的模样,急忙抓住他的手,急声道:“爹,你老实告诉我,那修建堤坝的钱,到底是不是你贪的?”
“爹,你平日里虽然老是收那些人的礼,贪点钱,但我知道你在大事上从不含糊,事关那么多百姓的命,那钱绝不会是你贪的!”
肖战急切地道:“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你的,你告诉我!”
肖邱脸色有些异样,似乎有难言之隐,可他却忌惮着什么,不肯说出来。
他只紧紧抓住肖战的手,低声嘱咐道:“这件事情,小宝,你不要再管了,那钱就是爹贪的,爹也没想到那堤坝真的会塌,不管是砍头还是流放,爹都认了。”
“爹都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如今能看着小宝你好好的,爹就放心了。”肖邱双眼含泪地瞧着他,怎么也不肯再提起那件事情了。
肖战着急坏了,在牢房中走了好几个来回,却瞧见那他之前还没吃完的饭,都是喂牲口才会用的剩菜剩饭,回身含泪看着父亲。
“爹,陛下饶恕你的死罪,可却要你发配沧州,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条件只会比这里更差!”
“所有流放的犯人到了当地牢狱,都要先打三百杀威棒,多少人没打完,就断气了,你要我看着你去送死吗。”肖战忍着眼泪,怒吼道。
肖邱微微一笑,“爹为了小宝,扛得住,爹为了小宝,什么都能做。”
为人父母,只为孩子能够平安就够了。
肖战像是小时候撒脾气一般,将那碗残羹剩饭踹开,发泄心中的愤怒跟无奈。
“我不要你去,我要陪着我,我要爹你陪着我,我从来没有跟爹分开过,我不要跟你分开!”
“小宝啊,爹这辈子就是想要看着你好好的,爹听说了,陛下给了你官身,虽不是什么大官,却也是官。”
“陛下他心里还是记挂着小宝的,爹就放心了。”肖邱看着手里那碗还热腾腾的鸡汤,忍着心里的不舍全都喝了。
肖战红着眼眶看他,蹲下来看他,“爹,真的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了吗,我可以救你的,只要你告诉我实情就好了。”
肖邱摇摇头,将碗搁到地上,“爹认了,什么样的结果都认了,爹现在最想要看见的事情,就是你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肖战知道爹是必须去流放了,可想到这件事情,他就止不住地想哭,低着头,眼泪不断地掉在地板上,浸透一片凹地。
肖邱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笑着安慰,“小宝,要争气,爹在沧州会等着你,等你当了大官儿,就叫人把爹接回来,享清福。”
肖战吸了吸鼻涕,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哽咽道:“那说好了,我会好好的当官,等日后回京了,成大官了,我就叫人把爹从沧州八抬大轿地抬回来。”
肖邱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拿手给他擦眼泪,打趣道:“傻小宝,又不是娶媳妇,用什么八抬大轿。”
“不过,爹倒是有件事情要问你。”
肖战看他一本正经,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急忙擦干眼泪,正襟危坐,“爹,你问。”
肖邱看着他,十分认真地道:“你跟王一博是好上了吗?”
肖战差些没有被他的话给呛死,瞪大眼睛,站起来,不可置信地道:“爹,你说什么呢!我们俩都是男的!”
肖邱看着他的反应不似作假,还有些失望地道:“没好上呀,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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