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野兽标记领地

上京的暴雨来得突然。徐猛站在韩斌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将城市灯光扭曲成模糊的色块。身后，韩斌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

"别看了。"韩斌的嘴唇贴上他的后颈，双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她不会冒雨来找你。"

徐猛绷紧身体。三小时前，他本应去医院接发烧的任芸芸，却在停车场被韩斌拦住。那个男人只说了一句"跟我来"，他就鬼使神差地跟上了那辆黑色路虎。

"我得走了。"徐猛说，声音比预想的更沙哑。

韩斌低笑，手指解开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撒谎。"他的指尖抚过徐猛锁骨上尚未消退的咬痕，"你根本不想去。"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徐猛在玻璃倒影中看到自己——领口敞开，眼神涣散，嘴角还带着可疑的水光。而身后的韩斌只穿着一条灰色运动裤，腹肌在闪电的冷光下如同雕刻。

手机再次在地板上震动，屏幕亮起"任芸芸"三个字。这是第七个未接来电了。徐猛应该接起来，应该像个称职的未婚夫那样立刻赶去医院。但韩斌的手正滑入他的衬衫下摆，掌心粗糙的茧子刮过腹肌，让他脊椎窜过一阵战栗。

"你..."徐猛转身想推开他，却被韩斌抓住手腕按在玻璃上。

"我什么？"韩斌贴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我太放肆？太不知好歹？"他的膝盖顶入徐猛双腿之间，"还是说...徐总其实喜欢这样？"

雨水在玻璃上奔流，模糊了外界的视线。徐猛应该感到安全——没人会看到深圳最高档公寓楼里的这一幕，没人会知道徐氏集团的太子爷被一个男人压在落地窗前。但韩斌的眼神太过赤裸，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放开。"徐猛挣扎了一下，力度却不足以构成真正的反抗。

韩斌反而扣得更紧，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你知道吗？"他的拇指擦过徐猛的下唇，"你每次说谎，右眼会比左眼多眨0.3秒。"

这个荒谬的观察让徐猛愣住。韩斌总是这样，用一些他无法反驳的细节撕碎所有借口。就像上周在车库，他说"这只是商业合作"时，韩斌指出他脉搏跳动了128次/分钟；就像前天在办公室，他声称"不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细节时，韩斌准确描述了他当时穿的橄榄球衫颜色。

"我没..."徐猛开口，却被突然响起的雷声打断。

轰隆——整栋楼似乎都在震动。借着这个掩护，韩斌猛地吻上来，牙齿撞到嘴唇的疼痛让徐猛闷哼一声。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全是纯粹的占有欲，像是野兽标记领地。徐猛的手抵在韩斌胸前想要推开，却变成了抓紧那件该死的灰色运动裤。

手机再次亮起，在地板上转着圈。徐猛从韩斌肩头看过去，是任芸芸的第八个来电。理智告诉他应该接起来，但身体却背叛了意志，向那具火热的躯体靠近。韩斌似乎察觉到他的分心，惩罚性地咬住他的下唇。

"专心点。"韩斌喘息着说，手掌滑向徐猛臀部，"你未婚妻有让你这样硬过吗？"

粗俗的话语像一盆冰水浇下。徐猛猛地推开韩斌："够了！"

两人分开的瞬间，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韩斌脸上错愕的表情。徐猛弯腰捡起手机，屏幕显示还有三条未读消息，都来自任芸芸：

「烧到39度，医生说可能是流感」

「你在开会吗？」

「胡婷来接我了，别担心」

最后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徐猛胸口一阵发紧——胡婷是任芸芸的闺蜜，也是任氏集团的公关总监。如果她去医院接人，肯定会注意到未婚夫的缺席。

"她有人接了。"韩斌从背后贴上来，下巴搁在徐猛肩上，"放松。"

湿热的气息喷在耳廓，徐猛不自觉地偏头，给了韩斌更多接触空间。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自己都感到羞耻——任芸芸在医院发着高烧，而他却在另一个男人的公寓里...

"我得走了。"徐猛挣开怀抱，整理凌乱的衬衫，"真的。"

韩斌没有阻拦，只是靠在落地窗上，双臂交叉："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你明明想要我，却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徐猛系扣子的手顿了顿。韩斌说得对，他确实想要——想要那种令人窒息的快感，想要被完全掌控的无力感，甚至想要争吵后的这种空虚感。但承认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二十七年的直男生涯是个谎言？意味着他将失去现有的一切？

"这不只是关于性。"韩斌继续说，走向沙发拿起一件黑色T恤套上，"你在我这里睡得最好，记得吗？"

徐猛僵住了。上周他确实在韩斌的沙发上意外睡着，那是他几个月来第一次无梦到天亮。当时他以为只是疲惫，但现在...

"巧合。"徐猛弯腰捡起西装外套，发现袖口沾上了不明液体，顿时耳根发热。

韩斌走过来，递给他一把伞："我送你。"

"不用。"徐猛拒绝得太快，看到韩斌挑眉后又补充，"我的车还在公司。"

"那我送你回公司。"韩斌已经拿起钥匙，"暴雨天不好打车。"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徐猛找不到拒绝的借口。他们沉默地乘电梯下楼，韩斌站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仿佛刚才那个将他压在玻璃上的人不是自己。电梯镜面映出两人的倒影——徐猛西装凌乱，领口还敞着；韩斌则衣着整齐，只有微肿的嘴唇暗示着刚才的激情。

地下车库阴冷潮湿。韩斌的路虎就停在电梯旁，黑色车身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上车后，韩斌打开暖气，却没有立即发动。

"林氏的数据..."徐猛打破沉默。

"明天再说。"韩斌转动钥匙，引擎低吼着启动，"现在专心担心你的未婚妻吧。"

这句话里的讽刺刺痛了徐猛。他应该反驳，应该维护任芸芸的地位，但某种奇怪的疲惫感让他只是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徐猛透过睫毛看着韩斌专注开车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道很小的疤痕，是上周拳击训练时徐猛不小心留下的；下巴上的胡茬刮得很干净，但摸上去依然有些扎手；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看够了吗？"韩斌突然问，眼睛依然盯着路面。

徐猛移开视线，转向窗外。雨水将城市模糊成一片色块，红灯在潮湿的沥青路面上拉出长长的倒影。这个场景莫名熟悉，像是某个被遗忘的梦境。

车子停在徐氏大厦前，雨势稍减。韩斌关掉引擎，转向徐猛："到了。"

"谢谢。"徐猛解开安全带，手指在门把上犹豫了一下，"关于林氏的数据，我明天..."

"徐猛。"韩斌打断他，声音异常严肃，"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徐猛摇头。

"谎言。"韩斌的眼神锐利如刀，"特别是你对自己说的那些。"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徐猛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立刻打在他的脸上。他没有回头，大步走向大厦入口，直到保安迎上来撑伞，他才意识到自己把韩斌的伞忘在车上了。

"徐总，您没事吧？"保安担忧地问，"全身都湿透了。"

徐猛摇头，径直走向专用电梯。镜面墙壁映出他狼狈的样子——头发滴水，衬衫半透明地贴在身上，领口大敞露出锁骨上的红痕。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产生不好的联想。

办公室的休息室里有备用衣物。徐猛冲了个热水澡，试图洗去身上韩斌的气息，但那些印记仿佛已经渗入皮肤——锁骨上的咬痕，腰侧的指印，大腿内侧的淤青...每一个都在提醒他刚才的放纵。

换上干净西装，徐猛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屏幕发呆。收件箱里有四十七封未读邮件，包括任氏集团发来的婚礼场地确认函。他点开附件，豪华酒店的3D效果图在屏幕上旋转——白色鲜花拱门，水晶吊灯，红毯...一切都那么完美，那么符合一个商业帝国继承人的婚礼规格。

手机震动起来，是任芸芸：「烧退了，医生说休息两天就好。你忙完了吗？」

徐猛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最终回复：「刚结束会议，现在去医院看你？」

回复很快到来：「不用了，胡婷送我回家。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飞纽约。」

这种体贴本应让徐猛松一口气，却只让他胸口更加发闷。任芸芸是个完美的未婚妻——美丽、懂事、从不苛责。而他呢？一个在暴雨夜和男人鬼混的骗子。

徐猛打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林氏实验室的收购协议最终版。韩斌想要的数据就在附录D，关于"创伤后肌肉记忆唤醒"的研究。这份资料本该高度保密，但作为收购方，徐猛有权调阅。

打印机嗡嗡作响，徐猛看着一页页数据滑出。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商业合作，韩斌的研究可能带来巨大商业价值。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嘲笑这个借口——你只是想讨好他，想看他琥珀色眼睛里的惊喜，想再次感受那双粗糙的手掌抚过你的身体...

"徐总？"秘书小林敲门，"您要的咖啡。"

徐猛迅速将打印好的资料塞进公文包："进来。"

小林端着咖啡走进来，目光扫过徐猛湿漉漉的头发和可疑的红痕，明智地没有多问："纽约出差的行李已经准备好了，明早七点的飞机，车会六点来接您。"

"谢谢。"徐猛接过咖啡，"明天的会议材料呢？"

"在这里。"小林放下一个文件夹，"还有...任小姐的助理来电确认，您后天晚上能参加任老的生日宴吗？"

后天。徐猛计算了一下行程——纽约会议结束后飞回上京应该来得及。他点点头："可以。"

小林离开后，徐猛走到落地窗前。雨已经小了，城市灯火在湿润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明亮。从这个高度可以看到韩斌公寓所在的大楼，那扇落地窗后是否还有人伫立？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韩斌：「伞忘拿了，明天给你送去机场？」

徐猛几乎能想象对方发这条消息时的表情——嘴角微扬，眼中带着促狭。他应该拒绝，应该划清界限，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打出：「6:30，T3出发层」

发完这条消息，徐猛将手机扔在沙发上，仿佛那是个烫手的炭块。他走向浴室，再次站在镜子前。锁骨上的咬痕已经变成深紫色，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徐猛伸手触碰那个印记，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呼吸节奏变了——更深，更慢，就像韩斌教他的那样。

这个发现让他胸口发紧。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体已经记住了另一个男人的习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无意识地寻找那股雪松混着汗水的气息？更可怕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在与未婚妻通话时，想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窗外，最后一丝雨云散去，露出皎洁的月亮。徐猛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处理邮件。工作是最好的麻醉剂，能让他在数小时内忘记那些混乱的念头。但当他终于关上电脑，疲惫地揉着眼睛时，第一个浮现在脑海的依然是韩斌将他压在落地窗上的画面。

凌晨三点，徐猛在休息室的床上辗转反侧。每次闭上眼睛，都会看到韩斌琥珀色的瞳孔，听到他在耳边说的那句"你明明想要我"。更糟的是，他的身体对这些回忆产生了可耻的反应。

最终，徐猛放弃睡眠，起身走到窗前。上京的夜空已经放晴，繁星点点。他拿出手机，翻到相册里那张偷拍的韩斌——那是上个月在健身房，韩斌做引体向上时他偷偷拍下的。照片里的男人肌肉紧绷，汗水顺着腹肌的沟壑流下，眼神专注而野性。

徐猛的手指悬停在删除键上，却最终锁上了屏幕。他将手机放回口袋，继续凝视夜空，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清晨六点，徐猛已经洗漱完毕，换好出差用的深灰色西装。他特意选了高领衬衫，遮住锁骨上的痕迹。公文包里装着那份林氏实验室的资料，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商业合作，与私人感情无关。

六点二十五分，徐猛的车抵达机场出发层。透过车窗，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入口处的韩斌——188cm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那把被遗忘的黑伞。

"就这里停。"徐猛对司机说，然后下车走向韩斌。

晨光中，韩斌的轮廓镀着一层金边，琥珀色的眼睛在看到徐猛时亮了起来。他递过伞，两人的手指在交接时短暂相触。

"资料在包里。"徐猛低声说，"别让任何人知道来源。"

韩斌点头，突然伸手调整徐猛的领带："歪了。"他的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无数次，引来几个路人的侧目。

徐猛应该躲开，应该维护在公共场合的形象。但韩斌的手指灵巧地翻动领带时，他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只能看着对方浓密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

"好了。"韩斌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作品，"纽约几天？"

"两天。"徐猛回答，"后天晚上回来参加任家宴会。"

韩斌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代我向任老问好。"他顿了顿，"对了，你肩胛的伤，记得热敷。"

这个嘱咐太过平常，却让徐猛胸口一暖。韩斌是唯一记得他旧伤的人，甚至比任芸芸更了解那种天气变化时的钝痛。

"嗯。"徐猛简短地回应，转身走向航站楼。

走出几步，他突然停下，回头看向依然站在原地的韩斌。晨光中，那个高大的身影挺拔如松，白T恤下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某种冲动让徐猛开口："你...肩膀还疼吗？"

韩斌挑眉，显然没预料到这个关心："老样子。"他轻轻捶了捶右肩，"你的手法按摩确实有效，但不够持久。"

这个回答让徐猛想起上次为韩斌按摩的场景——那双琥珀色眼睛因舒适而半闭，喉结随着叹息滚动，结实的肌肉在他手下逐渐放松...

"回来后...可以再试试。"徐猛说完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像是个约会邀请。

但韩斌已经笑了，眼角挤出两道细纹："我记下了，徐总。"他挥了挥手中的伞，"一路顺风。"

安检队伍很长，徐猛排队时忍不住回头。韩斌还站在那里，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像是某种不真实的存在。直到转弯再也看不见，徐猛才转回身，却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紧。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在即将出差的前夕，在未婚妻发烧刚好的清晨，他居然因为另一个男人而微笑。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期待着回来后的见面，期待着再次触碰那具熟悉的身体，甚至...期待着韩斌再次将他按在某个表面上，用那种令人窒息的方式证明他属于谁。

登机广播响起，徐猛随着人流走向闸口。公文包里，那份林氏实验室的资料突然变得无比沉重——那不仅是一叠纸张，更是一个承诺，一个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准备好兑现的承诺。

飞机起飞时，徐猛透过舷窗看着逐渐变小的城市。某个角落，韩斌可能正翻看着那些资料；另一个角落，任芸芸或许正在家中休息。而他，被这两股力量拉扯着，既不能完全投入，也无法彻底抽身。

空姐送来早餐，徐猛道谢后却毫无食欲。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强迫自己专注于即将到来的会议。工作曾是逃避一切的最佳方式，但现在，就连密密麻麻的数据也无法阻止那些画面涌入脑海——韩斌在暴雨中将他压在玻璃上的力度，在他耳边低语的温度，还有那句"你明明想要我"的真相...

徐猛合上电脑，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纽约的两天会议将是个喘息的机会，让他远离上京的混乱，理清自己的思绪。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嘲笑这种逃避——无论飞得多远，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而回程的航班只会将他带向更多未知的风暴。

飞机穿过云层，阳光突然洒满机舱。徐猛睁开眼，看到舷窗外无边无际的云海，洁白而平静，像是另一个世界。在这个高度，一切烦恼都显得那么渺小，就连最艰难的选择也暂时失去了重量。

但飞机终将降落，而他也必须做出决定——是继续活在谎言中，还是面对那个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