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跪坐在鹅卵石径编竹笼,篾片割破指尖也浑然不觉。
冰昙剑气凝成霜丝补牢笼缝,小白兔舔他染血的手指,痒得他睫毛轻颤。
肖战对着雪白的兔子说:“以后你就叫雪球,好不好?”
阳光穿透古槐树叶,在他睫毛上碎成金粉,随着眼波流转坠入竹篾交织的经纬。
——这场景恍若十一岁在天工阁后山编兔窝的时光重现。
两只小兔子在油菜花丛里滚作雪团,绒毛沾着晨露在光晕中闪烁,像极了当年他与王一博救下的那对幼兔。
阳光穿透树叶照亮了明媚的少年——肖战忽然轻笑,眼尾漾开的笑意宠溺又甜腻。
王一博抱臂倚在树上,呆呆的望着肖战被阳光镀成琉璃色的侧脸。
但见他一双含笑的瑞凤眼会弯成新月,眼角笑纹里盛着细碎星光。
真正的温暖不是回避黑暗,而是用光芒丈量深渊。
王一博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玉佩穗子。
少年时在天工阁初见的场景突然漫上心头。
十一岁的肖战蹲在天工阁溪畔青石上,十岁的王一博突然从背后扑来,赤着的小腿被荆棘划出血痕也浑不在意:
“世子!后山岩缝里有团雪球在动!”
他拽着肖战往竹林深处跑,惊飞一群蓝翅蜻蜓。
拨开垂落的忍冬藤,两只绒球似的白兔正瑟缩在岩穴里。
肖战解下腰间装枇杷膏的瓷瓶,倒出蜜液在掌心:
“别怕呀。”
幼兔轻舔他染着草汁的手指,痒得他笑涡深陷,惊落发间沾着的合欢花瓣。
“这么蠢,早晚被野狸叼走。”
王一博嘴上嫌弃,却已脱了外衫铺成软垫,他耳尖泛红偷瞥肖战侧脸。
“叫云团和雪球好不好?”
肖战编着兔窝,王一博故意晃着刚捉的蚱蜢吓唬兔子:
“不如烤了加餐!”
见肖战瞪圆了眼,又嗤笑着扔了虫子,“骗你的,蠢兔子配笨蛋哥哥。”
暮色漫过天工阁飞檐时,两个少年蜷在竹叶堆里。
肖战忽然轻扯王一博衣袖:
“王一博,其实……”
他睫毛缀着夕照金粉,欲说未说。
“阿战阿博, 永不离散”。
王一博没来由的说了一句,眼里满是真诚。
肖战低头,最终轻轻长叹一声,将王一博破皮的膝盖涂上药王谷独制的药粉。
归途的竹影里,王一博的掌心裹着肖战的指尖,指缝间漏下的橙红色光斑轻轻跃动。
那时肖战还是穿月白襕衫的世子,蹲在紫云英丛里给伤兔裹药。
抬头时也是这样的笑,让他手中的止血草都忘了递出去。
此刻对方膝头的雪球忽然蹦到石径上,肖战忙伸手去扶竹笼。
碎发从束发带里滑出来,在风里晃成柔软的墨丝,他却浑然不觉,只望着蹦跳的兔子笑得眉眼弯弯。
喉结滚动着咽下口干舌燥的涩意,王一博看见肖战指尖的血珠又渗出来,在苍白的布条上洇开小红梅。
他忽然想起那年后山暴雨,两人护着兔窝在树洞里躲雨。
肖战把他护在怀里时,后心也有这样的血痕——是替他挡住坠落的枯枝划的。
此刻古槐影在肖战肩头织出细碎的图案,像谁用金线在青瓷上绣了星子。
而他眼中倒映的笑意,比当年树洞外初晴的虹还要清澈。
“雪球别乱跑。”肖战的声音裹着暖意,伸手替兔子拂去绒毛上的草籽。
王一博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突然很想走上前,用袖口替他擦掉指尖的血,再把那只编竹笼的手握进掌心。
他见过这人持剑时的冷冽,见过批卷时的认真,却独独对这抹温柔的笑毫无防备。
——像是暗夜里终于触到了一直追逐的光,烫得指尖发颤,却又甘之如饴地想把这束光永远护在怀里。
风掠过竹篾间的缝隙,带起肖战额前碎发。
王一博忽然发现,对方耳尖红得比雪球眼睛还要透亮,像沾了朝露的丹砂。
“王一博?”肖战抬头时,恰好撞上他发怔的目光,耳尖的红瞬间漫上脸颊。
王一博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石径尽头,喉间滚出低哑的应答。
却在看见对方指尖血迹时猛地伸手,从袖中取出金疮药瓶。
肖战愣住的瞬间,他已单膝跪在石径上,执起那只编竹笼的手轻轻吹了吹。
指腹擦过渗血的伤口时,听见自己胸腔里响起擂鼓般的心跳。
残月如钩,寒潭洞顶的裂缝漏下冷白月光,在石壁上投出藤蔓纠缠的暗影。
肖战躺在柔软的草床上发出细碎响动,后背绷成一张拉满的弓。
王一博盯着肖战的背影,眸色晦暗难懂,他轻轻的走过去,躺在肖战的后面。
肖战能清晰感知到王一博胸膛抵住自己蝴蝶谷时,隐隐发烫的身体。
当带着薄茧的手掌抚上腰际,肖战藏在袖中的左手已扣住淬毒银针,真气在任脉中翻涌如沸。
王一博盯着肖战的动作无动于衷。
“战哥,你看这月光多像雁门关的雪。”
王一博忽然闷笑,湿热气息喷在肖战后颈。
“那年你在天工阁的后院练剑,顾魏对你说让你长大后嫁给他......”
王一博转着肖战的长发继续说道:
“当时,我就在想,将来谁敢娶你,我就杀了他,因为你只能是我的。”
王一博也不管肖战有没有听,自言自语。
“那一次,花灯节你遇刺,我看到了王家血鹰卫的暗纹。”
王一博手指深深插进手掌心,抱着肖战越来越紧,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髓,继续道:
“不管血鹰卫为什么,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你,不让你受任何伤害。”
“然后成为你的救命恩人,这样你一辈子就会亏钱我的,就不会对我再那么冷漠。”
王一博话音戛然而止,指尖掐入肖战肩头三阴交穴,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肖战闷哼出声。
当王一博将肖战翻转过来时,肖战突然发力,足尖勾起谭边碎石射向对方膻中穴。
却见王一博不避不让,碎石再触及中衣时碎成齑粉。
他眼底泛起血色,手指在肖战的唇上一遍一遍的抚摸。
“战哥,不要找出口了,好不好?”
王一博深深的埋在肖战的脖颈里,突然翻身把肖战笼在身下。
月光淌过少年湿润的眼睫,在他瞳孔里凝成两簇跳动的幽兰。
“我们一辈子在这里。”
王一博自顾自的说着:“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将来再生一双儿女,好不好,战哥?”
王一博用手指卷起肖战一缕长发,在虚空里画着不存在的窗。
“要在这岩壁上凿两扇小轩窗,晨起时能看见雾凇。”
肖战的指甲掐进掌心,却被他突然握住手指,牵引着在潮湿岩壁描摹:
“东边石室给儿子住,我要教他焚天剑法。”
他声音浸着蜜糖般的颤意,指尖划出凌厉枪花,
“西角那片钟乳石像不像梳妆台?我们再要个女儿...”
尾音忽地破碎,他低头咬住肖战颈部。
“你给女儿绾发时...”
湿润的睫毛扫过肖战锁骨,他竟低低笑出声,两个人的长发不知何时缠在一起,像极了水面的并蒂莲。
“你......”
肖战刚要出口,就被王一博的手指腹抵住双唇。
“别说话...”
王一抵着她额头喘息。
“战哥,求求你,什么都不要说。”
王一博的唇正贴着他耳蜗呢喃。
“孩子的眼睛要像你...”
王一博发狠地扣紧肖战五指,想将他更深地按进自己血肉,
“等开春我就去猎火狐,给孩儿缝顶红斗篷...”
尾音化作呜咽,两颗泪珠坠在肖战心口。
肖战指尖真气倏然消散,化作颤抖的抚摸滑向王一博战栗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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