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还能治好吗

说起这个话题，宁弋倒是和隔壁的阿姨聊了几句，才知道阿姨儿子和沈厌一样大，都是十六岁，只不过对比起来沈厌就像个早产的脆弱小鸡仔，长的瘦弱看着就让人心疼，真不知道他以前究竟是怎么过的。

这时护士推门而入对隔壁床说还有几项需要检查，阿姨扶着男生离开，病房安静下来。

回身的时候，沈厌还保持僵直坐在病床上眼巴巴的望着他们说话的方向，大概是因为昨天的玩笑话，小孩放在心上了，没有安全感。

宁弋走过去轻声说：“刚才有事接了通电话而已，别那么紧张，又不会真不管你。”

沈厌语气有些弱：“万一呢。”

“哪来那么多万一，说了不会就不会。”

“那以后能不能不开那种玩笑，我会当真的。”沈厌难得提了一次要求。

“好。”宁弋还保持着一贯风格，慵懒中又透着些不正经，故意补充说：“那我尽量。”

“......”真坏。

沈厌有时候觉得他特别好，有时候又觉得特别坏，就比如现在。

昨晚回家后，秦然问起他今天没去公司的原因，知道是因为带回来的男生，立刻推过来一位福利院机构的负责人，嚷着说把这孩子送过去，要不然以后怎么办，跟养儿子是的，无缘无故多了个累赘。

但是现在这样，宁弋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依赖程度也就把这件事搁置。沈厌现在十六岁，就让他住到十八岁成年，反正只有两年，以后的生活还是要靠他自己。

更何况看眼睛的事情事不宜迟，宁弋当天下午就带着人去了眼科诊断，至于结果和治疗的方案都是医生跟宁弋单独聊的，而沈厌坐在诊室外的休息区安静等着。

表面没什么波动，其实心里特别慌，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结果，他的眼睛还能看见吗，这些都是未知的。

宁弋从诊室出来，坐在沈厌身旁的空位上，医院的候诊区人多声音也有些吵闹，但是沈厌立刻就能分辨出身旁坐着的人是谁。

“哥你回来了？”对方并没有先开口，沈厌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握拳，手心也布上一层薄汗，“医生怎么说，我的眼睛还能治好吗？”

“没事。”沈厌心里能预料到什么，说完又自我安慰的笑笑，“其实治不好也没关系的，两年我都习惯了。”

他身上倒是有种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这应该是所有不被爱的人的通病，宁弋也只是如实交代刚刚医生说的话，“视网膜因为外力脱落，医生说你的眼睛只是有恢复的希望，但是你也知道当误的时间太长了，希望不大，怎么样还要试试吗？”

“要试！”沈厌没有丝毫的犹豫点头，“我想试试。”

对于现在的沈厌来治好眼睛才能有机会看到面前男人的模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试试。

医生探讨出最佳的手术方案后就给沈厌安排了最近的手术。

手术时间定在一周后，偏偏宁弋这几天忙着新设计的事情没有去医院看他，临走前沈厌问他什么时候会来，宁弋承诺说手术当天会过来。

沈厌这一周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病床上发呆，眼睛看不见又没什么娱乐可以消遣，住的是双人病房，隔壁病床阿姨的儿子是个自来熟，时不时的跟他搭话。

而沈厌一直在想宁弋什么时候会过来，每次病房有人进门，沈厌总会立刻抬头去问是谁。

“不是你哥。”隔壁病床的男生知道他在等什么，“医生来给我换药的，你哥不是说他最近忙吗，你也太黏人了吧。”

阿姨听到这话就训他：“你不黏人？我走一会儿就受不了，还说别人呢。”

直到手术当天下午沈厌躺在病床上即将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还是没等来宁弋，护士着急催他，沈厌却坚持请求：“能不能再等一下。”

时间紧迫，护士没办法答应转身准备推着人进去，沈厌有点心灰意冷，但是下一秒突然高兴起来，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他听到熟悉悦耳的声音，他说别紧张。

沈厌试图去抓他的手，宁弋见状拉住他，“又怎么了？”

“我能，能摸摸你的脸吗？”

宁弋问：“为什么？”

沈厌沉默了一秒，“我怕我的眼睛好不了，我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能让我摸一下吗？”

这是沈厌目前唯一能想到的，用这种方式来记住他的模样，但是宁弋没答应，推病床的小护士明显有些着急，宁弋把他的手放回病床上，“来不及了，等你手术出来吧，我就在这又跑不了，不差这一会儿。”

没等沈厌再说什么，宁弋对身边的小护士笑笑，“护士麻烦你了，推他进去吧。”

其实手术结束不能看出眼睛的情况，只能等后期的恢复才知道效果究竟怎么样，这个过程可能很快也可能花费的时间很久。

做手术前医生就提醒过，之前有过类似的案例，手术是做的很成功，但是视网膜脱落时间过长后续还是看不见。

手术后沈厌没什么感觉，麻药劲儿过了才开始觉得疼，这会儿躺在病床上，手摸向病床的两边找人。

“哥？”

宁弋低头发消息没注意到沈厌已经醒了，他刚跟秦然请了假，最近居家办公，刚交了设计稿也是宁弋最轻松的时候，在哪工作都一样。

“在呢。”听到这声哥，宁弋抬眼看过去，“醒了，感觉怎么样？”

“眼睛有点疼，还特别酸。”沈厌眼睛上被覆盖着纱布，有些不舒服，想伸手去碰，结果下一秒就被拍开，“别乱碰，现在难受也得忍着。”

沈厌乖乖把手放下，“你说我的眼睛会好吗？”

其实知道有希望，最后变为失望才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宁弋没办法回答他眼睛会不会好，只能给他猛灌一些看似有用实则矫情的心灵鸡汤，最后还补充道：“你要学会接受落差感，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