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发现王一博在躲着他,准确说是躲着他的目光,每次他看过去的时候,总是会生硬的转头。
这让肖战有些小小的失望。
他不清楚王一博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昨夜的试探害羞,还是因为昨夜的试探而对他产生厌恶?
肖战正想再试探一下,王一博就被人叫走了,没过多久,就有将士跑来药房通知:“朝廷的援粮来了!”
肖战跟着木槿走上高塔,就见远处的军营门口,一队带着粮食的人马正与王一博交涉着什么,最后为首的官员朝王一博行了一礼,留下粮食就离开了。
“这援粮来的太及时了,王爷他们不用去登州抢粮了。”木瑾激动的直搓手,嘴里叨着:“好几天没吃饱饭,今天一定要吃个够用。”
肖战看向他:“去登州抢粮?”
“是啊。”木瑾全然把肖战当成了自己人,一点都不避讳:“定襄城里也没粮食了,总不能让大家饿死,今日粮食要是再不来,明日王爷他们就会带兵去登州抢粮。”
有些诧异,又好像不是那么诧异。
比起大逆不道来说,自然是活着更重要。
肖战轻轻呼了口气,还好没有酿成大祸。
送来的粮食一半被送往了城里,一半留在了军营,肖战和木槿下高塔的时候正好看见王一博面带喜色带着人往军帐走去,看着最后一人,他忽然开口:“谏听。”
几人同时回头,谏听瞧见是他,几个大步走到他面前,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才开口:“公子,您没事吧?”
就在他打量的过程中,王一博跟着走了过来,听见这话,不满意了:“我们这儿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他能有什么事?”
谏听冷冷瞥了他一眼,继续对肖战说:“这里的吃食您应该下不了口,我带了一些能吃的,您住在哪儿,我送您回去。”
这话里的贬低意味太浓,这下不止王一博气笑了,几个副将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肖战像是察觉到什么,缓缓皱了下眉,说:“这段时间为了治病才不得不住在军营,现下你回来了,我们也正好离开。”
说完他抬头看向王一博:“他是说我身体不好,吃不了寻常食物,并无看不起诸位的意思,这段时间承蒙王爷的照顾,就不叨扰了。”
王一博一愣。
他知道肖战会离开,但没想过对方会走的这么急,因为昨夜的异态,他们今日还没说过话,不过转念一想,肖战是留在定襄,想见随时能见,心里那股不舍也就淡了些。
“我叫人送你们去城内吧。”
“也不是多远,就不麻烦王爷了。”肖战微笑说:“告辞。”
王一博点点头,目送肖战跟着谏听离开,直到马车彻底消失,他才继续往军帐走:“这登州知府怎么会突然把粮食送出来,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军帐内,跟着谏听去往登州的亲卫徐年,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是回来的时候在大田镇外遇见他们的,他们说他们怕遇见劫匪就走的小道,然后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大田镇在登州和定襄中间,如果是走小路,起码也得三五天的时间,那个时候我们才从登州离开。”墨覃沉声道:“登州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这很不对劲。”
原冕托着下巴:“总不可能那登州知府就是故意让我们急上一急吧?”
“不可能。”墨覃道:“登州知府那只老狐狸如果真的无意为难,不可能不向我们透露,我倒觉得,他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压力,不得不将粮食送来。”
王一博比较赞同墨覃的话,“压力定襄对西凉不是什么好事,或许朝中有人发现了这点,帮了我们。”
“四皇子这几年愈发出彩,太子一党想要守住储君之位,就必须要拉拢朝臣,他眼界放远点,看上定襄也是可能的。”墨覃说到这儿,顿了一下:“但,这个可能性偏小。”
“为什么偏小,那太子有什么问题?”原冕问。
“前些时间都城有消息传来,三个月前,太子染了风寒。”墨覃皱了下眉:“太医院的院使前去诊治后,断言太子活不过三年,皇帝震怒,下令让太子参与朝政,但大臣们都觉得,太子确实命不久矣,皇帝在最后这段时间给他优待,只不过是为了全了皇后当初的情意。”
西凉建国初期,当今圣上有兵无粮,为了起势,当初还是地主之女的皇后举全家之力帮助皇帝,后来西凉建国成功,皇帝便娶了皇后,并保证他们的嫡子为太子,无大错不改变。
但谁也没想到,太子竟然生来体弱,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数。
一边是忠义,一边是西凉的未来。
皇帝该怎么选择?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太子五岁那年被送入灵台寺,同年皇后卸下凤印,自请入佛门,为国祈福,从那以后关于太子的传言不断,但皇帝始终没有表露过看法。
“不管他们是怎么回事,别影响到定襄就行了。”原冕对都城的事不怎么感兴趣,说的随意。
这一话题就这么揭过,王一博忽然开口:“这一路上那侍卫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徐年道:“没有,一路上赶得很急,到了登州他是直奔商铺,和店家的对话都很正常,买完东西歇都没歇就出城了。”
“这么说,还真是没什么问题了。”
原冕说:“陈大夫来了之后做的事也很正常,应该是我们多虑了。”
“既然不是别有用心之人,那就不用多在意了。”王一博吩咐道:“安排在他身边的人都收回来。”
......
谏听在城里转了一圈,最后带着肖战去了一巷子口,那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宅子,以严格的中轴对称构成三路多进四合院落,布局规整,端方有序,房屋的窗前围出一片花圃,里面杂草丛生,几株牡丹开的正艳。
“我看了几座院子,也就这间稍微能入眼些,公子觉得如何?”
肖战道:“我又不是来享福的,这宅子已经很不错了,盘下来吧。”
“好。”谏听点点头:“我去找个厨娘和小厮来。”
夜幕低垂,暮色渐浓,星星点点的灯光点亮了夜空。
谏听找的厨娘手艺不错,肖战终于在定襄吃上了一顿不错的饭,饭后他到院子里纳凉,没一会儿,谏听走了过来,低声说:“定襄王安排的人都没走了。”
“看来他是相信我们的身份了。”肖战曼声道:“那登州知府是怎么回事,可查清楚了?”
谏听脸色微变:“是受了吏部尚书的密令,陛下迟迟不立储君,四皇子心中着急,想要快速立功,但找不到立功的路子,便将主意打到了定襄上。”
定襄若是出事,朝堂必定会派人前来,四皇子可趁这个机会立下军功,再由朝中大臣游说,储君之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肖战手指在椅把上轻轻叩了叩,可惜他这个四弟轻看了朝中局势,上辈子定襄王出事后,几位大臣争吵不休,最后派来定襄的,是中立党派的人。
龙椅上的那位,眼睛透亮,他不点头,谁也捞不到好处。
“这次出面,朝中必定会有察觉,你传信回都城,让他们把这场病再加重一点。”
谏听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您是想要引蛇出洞?”
“我这个四弟没那么聪明,聪明的是他底下的那些人。”肖战缓缓说:“父皇一直不肯立储君,也有这其中一部分原因,四弟若是在没有完全掌握手中人时继位,和傀儡皇帝没什么区别,西凉不可能交给一群外人,但他们藏得太深了,只能用这个办法,让他们放松警惕,主动露出马脚。”
谏听点点头:“那我这就去传信。”
“先不急。”肖战说:“我打算在定襄开一间药铺,你明日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
谏听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您要开药铺?不行不行,逾静住持说了,您身子骨弱,不能劳累。”
“我来定襄是为治病救人,什么都不做又何必跑这一趟。”肖战很坚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照做就是。”
谏听都迷糊了:“治病救人不是借口吗,您怎么还当真了?”
“不是借口。”
来定襄之前,肖战确实把这句话当成一番说辞,但亲眼看见定襄的状况后,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什么西凉的太子,吃穿用度皆是百姓的供奉,若是什么都不能为百姓做,那他这个太子做的也太没用了。
“我来定襄的目的达到了。”王一博如他心中所想的那样爱民护民,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被逼到无路可走,是不可能造反的,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守护定襄,守护王一博,不让上一辈子的事情再次发生。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让定襄的百姓过得更好。”肖战睁眼看向夜空,眸子波光潋滟:“我要让他们也过上不愁吃穿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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