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结束后一个月,天工阁地宫深处传来青铜撕裂的尖啸。
七十二斤重的浑天仪在无人触碰下自行旋转,二十八宿星轨错位三寸七分,朱雀方位的赤铜环迸出火星。
江墨羽鎏金笔尖蘸着西域火油,在《天工录》急书:
"荧惑守心,破军移位,青龙七宿隐于白虎尾——此乃荧惑噬龙之相!"
笔锋未收,玄武方位的玄铁球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墙壁刻出北疆地形图,恰与肖定方镇守的雁门关重合。
王崇明蟒袍下的焚天纹突突跳动——浑天仪底座裂缝中,半枚螭龙暗纹正若隐若现。
二十年前祖父临终遗言骤然回响:"螭纹现世时,便是龙脉重见天日之期。"
千里外的镇北侯府,顾怀瑾腕间银铃突如烙铁。
推开星象窗,北斗杓柄竟直指祠堂供案。她疾步至祖宗牌位前,冰昙真气灌入肖家祖传的玄铁匣——
"咔嗒"一声,匣中弹出血玉珏。玉珏遇真气显形,浮现出与浑天仪裂缝相同的螭龙暗纹,纹路交汇处亮起汴京方位。
"龙脉..."她瞳孔骤缩,想起肖定方出征前的夜谈:"若星枢有变,玄铁匣中的血玉会指引你..."
顾怀瑾扯断银铃索缠住血玉珏,塞入肖赞衣襟时,螭纹玉佩突然泛出诡蓝幽光——玉珏与玉佩的暗纹竟拼出完整龙脉图!
"圣旨到——!"
钦差尖利的嗓音刺破雪夜,三百玄甲卫撞碎镇北侯府朱门。
青铜门环裹着冰碴飞溅,将"精忠报国"匾额砸出裂痕。
顾怀瑾墨发未绾,月白寝衣被朔风卷起,腕间银铃索缠住瑟瑟发抖的肖钰。
"得罪了,夫人。"钦差皮笑肉不笑地挥手,玄甲卫如黑潮涌入院落。
红木箱笼被利刃劈开,先祖画像遭铁靴践踏,连祠堂供果都掰开查验。
"你们这是抄家还是剿匪!"老管家扑向正在砸碎青瓷花瓶的士兵,却被玄铁护腕击碎喉骨。
血沫喷在肖赞临摹的《破阵谱》上,染红了"忠义"二字。
"报!西厢暗格有异!"
玄甲卫统领从肖赞书房捧出鎏金匣,匣中螭纹玉佩在火把下泛着诡谲蓝光
。钦差狞笑着将玉佩掷向炭盆,玉芯镂空处受热炸裂,西域幻药凝成的"通敌密文"在火光中显形——半张染血的柔然王印羊皮飘落雪地。
"守好镇北侯府,一只蚊子都不能飞出去!"钦差靴底碾过羊皮,王印血痕恰好盖住肖赞昨日写的"山河无恙"。
肖赞死死盯着玉佩残片,那抹螭纹正与那日重合——王一博强行将玉佩塞入他手中,鎏银护甲在他腕间勒出红痕:"这玉能暖身..."
"骗子!"少年突然嘶吼着扑向玉屑,却被玄甲卫踹中心口。
他蜷在雪地里,看着母亲为护肖钰被弯刀划破衣袖,恨意如毒藤绞碎肺腑:恨自己轻信他人,恨无力护住至亲,最恨那抹焚天纹。
"噗——"
急火攻心之下,肖赞喷出血箭。
顾怀瑾银铃索卷住幼子腰身,惊鸿步踏过满地狼藉。
当她抱起昏死的肖赞时,腕间冰昙纹突然泛起幽光——玄铁匣中的血玉珏正与浑天仪裂缝共鸣。
"定方...你早算到今日..."她咬破舌尖将精血渡入长子眉心,冰昙真气凝成护心镜。
发殷红,像是谁用血泪点就的胭脂。
雁门关外五十里,五万镇北军被诱入鹰愁涧。肖定方银甲浴血,断鸿枪挑飞第七个焚天死士时,忽见山巅亮起王家焰符——那是他苦等十日的援军信号。
"弟兄们!援..."
欢呼未出口,山巅滚落的却是淬毒的焚天雷火弹。
火油混着化骨水浇在玄甲上,将士哀嚎着化作血泥。
肖定方左臂齐肩而断,仍以枪为杖杀穿敌阵,却在涧口看见插满箭矢的辎重车——本该昨日抵达的粮草,早在汴京就被焚天门调包成稻草。
鹰愁涧血战中,肖定方断鸿刀劈开焚天雷火弹。
刀身突现冰昙纹路,地脉中升起淡蓝虚影——正是顾怀瑾在玄铁匣激活的龙脉共鸣。
"瑾儿..."
他咳出血沫,想起妻子临别之言:
"若星枢有变,冰昙血便是破局关键。"
柔然巫师惊恐后撤:"快毁刀!他在引动龙脉!"
焚天死士的弯刀穿透胸膛时,他竟迎着刀锋扑去,用肋骨卡住刀刃,断鸿枪洞穿敌将咽喉。
柔然狼骑一拥而上,铁蹄踏碎银甲时,断鸿刀迸发寒光,将五万将士血魂凝成冰昙,封住龙脉裂隙。
最后一缕残阳没入血河时,肖定方背靠"镇北"残旗,右手紧攥顾怀瑾的冰昙簪。
簪头花瓣刺入掌心,混着血在沙地画出半阙《破阵子》——正是当年夫妻月下对舞时她吟的词。
星枢台废墟中,王崇明焚天劲灼开青铜夹层。羊皮卷上的龙脉图泛着幽光,雁门关处的焚天纹狰狞如活物。
"肖定方...你镇守的哪里是边关..."他指尖抚过龙脉命门处的冰昙标记,"分明是困龙之锁!"
暗卫奉上密报:侯府暗格搜出的螭纹玉佩,已与浑天仪暗纹比对吻合。
王崇明捏碎传信焰符,火光中映出二十年前画面——祖父将龙脉图刻入浑天仪时,用的正是药王谷禁术《血昙祭》。
腊月初七,雁门关的雪下得癫狂。
鹅毛般的雪片混着北风嘶吼,将镇北侯府朱红门楣染成素缟。
檐角青铜镇魂铃冻成了冰坨,在风中发出垂死的呜咽。
顾怀瑾一袭月白寝衣立在廊下,未束的墨发与风雪纠缠。她腕间九转缠丝银铃结了冰晶,眼尾朱砂痣被寒气浸得愈发殷红,像是谁用血泪点就的胭脂。
三日前朝廷来查时,她亲手焚了肖定方留下的冰昙剑谱,此刻指尖还沾着灰烬。
子时刚过,镇北侯府西偏院柴房忽起异响。顾怀瑾银铃索刚缠上房梁,便见老仆周福携一双儿女跪在阶前。
十一岁的青禾与六岁的莲生粗布麻衣上沾着雪泥,颈间挂着药王谷特制的驱寒符——正是三年前顾怀瑾从瘟疫中救回这对兄妹的信物。
"夫人!"周福重重叩首,青石砖染上血印,"白日玄甲军封街时,老奴瞧见他们在测绘侯府水道..."
他抖开怀中粗麻布,赫然是王崇明暗卫遗落的螭纹密令,"求夫人让这两个崽子派上用场!"
莲生突然解开棉袄,露出与肖钰极为相似的雪白肩颈:"上月夫人为奴治冻疮时说过,奴这身骨相是顶好的易容胚子。"
青禾抽出柴刀划破掌心:"三年前夫人救小妹,今日该还这条命了!"
血珠坠地凝成冰昙纹,竟与密室逃生图的标记重合。
顾怀瑾腕间银铃骤紧——当年救这对兄妹时,确曾用冰昙真气重塑过他们的筋骨。
密室烛火摇曳,青禾服下龟息丹后面色渐肖肖赞。
顾怀瑾以冰昙针挑开莲生胎记,植入肖钰的乳牙碎末:"此术逆天改命,十二时辰后..."
"夫人不必多言。"
顾怀瑾独立中庭,卸了钗环的墨发垂及脚踝。她足尖轻点青砖,冰昙真气自涌泉穴漫开,将满院积雪凝成三百六十五枚冰棱,每枚棱面都刻着《太素经》的诛邪咒。
檐角九盏气死风灯被灌入龟息香,烛火摇曳间,灯罩上的冰昙纹正将毒烟引向特定方位。
"三十七步。"她抚过腕间崩裂的银铃索,铃芯暗藏的牛毛针已淬好西域狼毒,"王崇明,你果然只敢走璇玑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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