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墨覃不知何时到了王一博身边,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肖战在谏听的搀扶下进入马车,天青色的衣角转瞬即逝。
“刚刚有一瞬间,这个陈生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王一博托着下巴‘嘶’了一声,“难道我之前见过他?”
一个矜贵谦逊的贵公子,自称出生佛门,带着一身医术前往战乱地界,只为一句救死扶伤。
不管怎么看都很蹊跷,墨覃说:“等会儿在葛下村看不出异常,就等回到定襄派人查查他的身份。”
王一博也是这么想的,带人将原冕送上马车,队伍就开始启程了。
偏僻山道,乱石颇多,马车摇摇晃晃,肖战没有办法看书,昨夜沉睡了一整晚,又没什么睡意,就只好看向倚着车壁靠着的原冕。
上一世定襄王带兵闯进灵台寺的时候,原冕没有跟在他身边,身边站着的是另外一个肖战没有见过的人,现在想来,前两日那个夜晚,原冕大约是没有挺过去。
定襄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冕为何会身中剧毒?
王一博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登州地界?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肖战脑海中编织出一张杂乱的网,想要理清这张网,定襄之路,迫在眉睫。
午时一到,王一博就让队伍停下来歇息,肖战在马车上坐的手脚酸软,就下了马车。
谏听拿着水袋和干粮走了过来,“公子,喝点水吧。”
肖战拿过水袋喝了两口,目光落在谏听手上的干粮上,粗糙的大饼一看就难以下咽,肖战不是个挑食的人,但他从小娇养的胃消化不了这种食物,硬撑着吃下还有可能适得其反。
“你吃吧,我不饿。”
“您早上就没吃,再不吃的话身子会受不了的。”谏听看着他的神色,明白了什么,将干粮收起来,目光在山头上巡视一番,说:“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野物。”
“不用......”麻烦了。
谏听说完就冲上了山头,几个眨眼就不见了身影,肖战的话在风中化开。
远处王一博看见这场景,抬步走了过来,问:“他干什么去了?”
肖战转头看向王一博,唇齿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王一博:“嗯?”
“没什么。”肖战错开视线不看他,“你们要是着急可以先走。”
王一博当然不可能放任他们自己行动,尤其肖战还这么一副心虚的模样,他在肖战旁边站定,大义凛然道:“说好一起上路,当然要一起走。”
肖战又看了他一眼。
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他不知道,此刻王一博心中对他的怀疑再次加深,就在王一博来问话的时候,墨覃已经朝着谏听的方向追了过去。
只要找到两人与人联系的证据,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们都都有一条路——死!
夏日的山间,鸟兽虫蚁低鸣,微风带着泥土的清香缓缓拂过,带起几缕长发,在空中触碰,交缠,不舍落下。
山坡之上有一棵老槐树,时令末尾的槐花落了一地,有的砸进泥土中丢失了原来色彩,肖战盯着那片槐花,忽然出声:“一直没问过,王兄是定襄人吗?”
“现在才想起问我是什么人,不觉得太晚了吗?”王一博轻哼一声,有些意味不明。
肖战波澜不惊:“怎么,王兄难道是什么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王一博念了一遍这四个字,连连咂舌:“没想到我在陈兄弟的眼里竟然是这样的人。”
肖战侧眸,两人的目光在电石火光之间交汇,又很快错开,他淡淡越过话题:“定襄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王一博盯着他看了片刻,回答说:“战火不断,民心不定,病疫猖獗,外人都说那是人间炼狱。”
前两者肖战有所听闻,至于病疫猖獗,作为边塞要城,对于病疫的把控须得更加严谨,王一博久居定襄,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又怎会发展至如此。
他忽然想到:“原冕的毒是在定襄中的?”
登州太平,有定襄阻挡,苗疆蛊毒传不进来,在这一点上王一博没想过骗肖战。
“是。”
“金蚕蛊毒传播性极强。”肖战意识到情况比他想到还要糟糕,一脸严肃问:“定襄城内是不是还有其他中毒的人?”
在原冕毒发时,王一博就让人查了中毒来源。
半个月前,原冕曾带人去处理了一批俘虏尸体,金蚕蛊毒就是在那时候进入原冕身体的。
按照肖战的说法,很有可能那一批人都中了毒,原冕来了登州才毒发,也就是说现在定襄城内的几个人也已经毒发了。
“城内还有几个中毒的人。”王一博神色凝重的盯着肖战:“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不会有什么影响,蛊虫寄生于人体,若是宿主死亡,蛊虫就会跑出来选择合适的人寄生”
肖战一顿,声音肃然而冷冽:“重新出来的蛊虫可能一分好几,到时候就是大面积传染,必须要尽早消灭才行。”
王一博眼底波涛汹涌。
这个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定襄有医术不错的大夫,但接触的基本上都是战伤,对于蛊毒,至少王一博没听说过谁很擅长。
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面前这个人带回定襄。
就在王一博深思的过程中,山坡上树丛抖动,谏听和墨覃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顺着小路下来,肖战才看见谏听头发凌乱,腰间长挂的鎏金镂空香囊不见了,手中提着两只巴掌大的麻雀,而他身后的墨覃手臂上有一条划痕,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里衣,头发上插在几根杂草。
“你们这是?”肖战惊讶问。
谏听看着站在肖战旁边的王一博,眉峰一蹙,讥嘲道:“好心帮他们救了命,却把我们当成犯人一样监视,公子,要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省的在这里受气。”
肖战视线从墨覃转到王一博身上,像是才发现一样,拖腔带调:“原来王公子还是不相信在下,倒是我的无礼了,应该提前跟您说一声,我这侍卫是见我吃不下干粮,上山寻个野味而已。”
“误会了。”王一博还等着肖战帮他救人,可不敢把人得罪狠了,没什么底气解释:“陈兄弟心地善良,我怎么会不相信你,这山上陷阱很多,我是担心你的侍卫,才让墨覃跟上去的。”
这理由假的王一博自己都不相信。
但肖战只是轻轻扯了扯唇角:“王公子既然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了,不过日后再有这种事情,还是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坦诚一些。”
“那是自然。”王一博一把夺过谏听手中的麻雀,话音多了几分浪荡:“这麻雀我来弄,就当是给你赔罪了。”
谏听可不敢让肖战吃别人弄出来的食物,抬手就要抢回来。
“谏听。”肖战微不可查的摇了下头。
王一博尚不相信他们,多做多错。
谏听眉头一蹙,王一博已经拿着麻雀走远了,只能作罢。
“你的香囊怎么不见了?”肖战问他。
谏听一言难尽的视线落在墨覃的背影上:“跟他打斗的时候绳子断了。”
“你们交手了?”肖战挑了下眉:“感觉怎么样?”
虽然墨覃跟踪的行为令谏听不耻,但在实力上,谏听是佩服的,“他没有用全力,但我感受的出来,真正交手的话,我杀不了他。”
常年奔赴在战场上的人,阅历丰富,一招一式皆含杀气,谏听确实很难杀他,不过——
“他也杀不了我。”
身为肖战贴身侍卫,谏听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他这么肯定,肖战是相信的。
看了眼谏听凌乱的头发,肖战又说:“去整理一下,准备上路了。”
谏听应声离开,他前脚刚走,王一博后脚就带着烤好的麻雀走了过来。
“喏,陈兄弟,快吃吧。”被树枝串好的麻雀,在大火的烘烤下散发出肉香。
肖战本来是不打算吃的,但不想让王一博再生疑虑,便接过麻雀,道了一声谢,而后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大约是着急,麻雀烤的不是很熟,里面的肉带着一些腥气,肖战咀嚼的动作顿了下,神色平常的咽了下去。
一只麻雀吃完,肖战就不吃了,对着王一博说:“我吃好了,启程吧。”
王一博看向他手中的另外一只麻雀,不是那么意外的说:“你的胃口还真小。”
肖战没解释是因为他烤的太难吃。
稍作休整,队伍继续朝着葛下村出发。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肖战觉得肚子里有一股热灼灼的恐慌,在一上一下地洗涮着他的肠胃,胸口好像猛地塞进了一大团棉花,透不出气来,心跳的砰砰响。
他用手按住胃腹,试图压制住,但没什么用,想要呕吐的感觉汹涌而至。
“谏听。”肖战低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谏听在外听见,揭开车帘看向里面,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肖战额头生出了薄汗,脸色苍白,紧咬着唇像是在压制着什么,喉结不停的滚动,呼吸急促。
“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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