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小白眼狼

　　御膳房的太监们早已将食盒备好，肖战跟着刘公公一路穿过长长的宫道，寒风卷着细雪扑在脸上，他下意识地将双手缩进宽大的袖管之中。

　　一盏盏宫灯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光影摇曳，映在他精致的脸颊上，倘若在他的眉心轻轻点上一颗朱砂，那眉眼间的神韵，真真恰似从画中翩然走出的仙童。

　　只是肖战这会儿心中却有些忐忑，心仿若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脑海中反复思量着待会儿开口的言辞，怎样才会显得不那么唐突。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御书房外，朱红色的殿门紧闭，檐角悬挂的铜铃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门前的守卫身着铁甲，目光如炬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即转身入内通报，片刻之后，书房内传来王一博清冷的声音，如玉石相击，“让他们进来。”

　　肖战站在门外听到那声音，心头不由得一紧，那莫名的惧意悄然爬上脊背，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却又在心底暗暗佩服自己，白日里竟有胆量跟皇叔叫板，还真是够胆大包天的。

　　他深吸一口气，抬步迈入书房，房内烛火通明，暖黄的灯光洒在紫檀木的书案上，映出一片沉静的光晕。

　　王一博正端坐于案前，手中握着一卷奏折，眉头微蹙，神情专注而冷峻，他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棱角分明。

　　常将军站在一旁正低声汇报着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见肖战进来就停下话头，转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小殿下。”

　　王一博的目光从奏折上移开，缓缓落在肖战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审视，语气淡淡，却让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你怎么来了？”

　　肖战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忐忑，上前一步，低声道：“听说皇叔还未用膳，我带了御膳房刚做好的饭菜过来。”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眼前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叔。

　　王一博闻言，眉梢微微一挑，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哦？这是来赔罪的？”

　　肖战脸颊微红，低下头，声音轻若蚊吟：“白日里是侄儿的不对，也不该跟皇叔置气。”

　　“小殿下白日里掷地有声，这会儿怎么想起来跟本王赔罪来了，”王一博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依旧落在肖战身上，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几分压迫感：“不过本王要是就这么原谅你了，是不是显得本王脾气太好了些？”

　　肖战闻言，心中一紧，他语气很乖，“侄儿愿听皇叔处罚。”

　　王一博静静看了他片刻，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即是如此，就陪本王用膳吧。”

　　用膳？

　　肖战不明所以，就这样吗？

　　窗外，北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花扑打在窗棂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肖战坐在桌前看着桌面上的菜肴，他刚刚用过膳哪里还能吃得下，更何况身旁坐着的是他皇叔怎么可能有胃口，好在是常将军也在场倒是让气氛不至于太过压抑。

　　常将军目光落在肖战身上，见他迟迟未动筷，便关切地问道：“小殿下怎么不吃？可是没有胃口？”

　　肖战抬起头，“我刚用过膳，多谢将军挂怀。”

　　话音未落，一只金黄油亮的鸡腿突然落入了他的碗中。

　　肖战一愣，顺着那只修长的手望去，只见王一博正淡淡地看着他：“不是说要赔罪，把鸡腿吃完。”

　　肖战看着碗中的鸡腿，心中暗暗叫苦，若是平日里，这只鸡腿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可偏偏他今日是吃饱了才来的。

　　“多谢皇叔。”他只能硬着头皮拿起筷子，夹起鸡腿，小口小口地咬了起来。

　　王一博怎会不知他刚用过膳，他目光淡淡地落在肖战身上，瞧着他那脸颊微微鼓起，眉头轻蹙，显得既认真又有些可爱。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下次还敢跟皇叔乱发脾气吗？”

　　肖战闻言，撇了撇嘴，“侄儿不敢了。”

　　那语气虽说是认错，却隐隐透着一股倔强，仿佛一只被逼到墙角却仍不肯低头的小兽。

　　常将军也被逗笑了些，他笑着打圆场道：“小殿下若是实在吃不下，也不必勉强，王爷不过是关心你的身体。”

　　王一博轻嗤一声，目光从肖战身上移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与调侃：“本王怎么会关心他，不过是个小白眼狼罢了。”

　　肖战听到这话，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心中既委屈又有些不服，他偷偷瞥了王一博一眼，见对方神色淡然，仿佛刚才的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他讨厌皇叔。

　　常将军用完膳后便告辞离去，肖战也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鸡肉，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如释重负地说道：“皇叔，我吃完了。”

　　“嗯。”王一博应了一声，接着问道，“可用过药了？”

　　“还没有。”

　　听到这话，刘公公脸上笑意盈盈，连忙向一旁的宫婢使了个眼色，宫婢会意将药丸呈了上来。

　　他微微欠身，解释道：“小殿下，这药丸可是蜜制的，特意掺了上好的蜂蜜，入口不会太苦。”

　　肖战满脸写满疑惑，眉头不自觉轻皱在一起，“是不是弄错了，我一直喝的是汤药啊。

　　刘公公见状赶紧解释，“小殿下，绝不会错的，这可是王爷，”

　　“咳！”王一博猛地用力干咳一声，那声音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突兀，瞬间打断了刘公公的话。

　　刘公公何等精明，瞬间心领神会，立刻话锋一转，赔笑道：“小殿下，您往后就吃这个药便好。

　　肖战闻言双眸微微睁大，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惊讶，他看了看皇叔又瞧了瞧药丸，最后缓缓伸出手拿起那颗药丸，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还特意细细地咀嚼起来。

　　起初，那熟悉的苦涩率先在味蕾上弥漫开来，令他下意识地微微皱眉，可紧接着，丝丝缕缕的蜂蜜甜味也缓缓蔓延。

　　肖战在心底默默想着，要不今天就先不讨厌皇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