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弱的颜烁听到他的话，躺不住了。他握起脚腕将连熠的腿拉开，对方尝试用力蹬了几下都没能挣脱开他的手。
“哦！现在你记得你有右手，那我呢？”
虽然是黑夜，房间内光线不明，但连熠依旧能隐约看出他脸部的轮廓，感觉仍然陌生。
他坚决道：“不认识。”
颜烁被气笑，不假思索地将人制住放倒，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而另一只手则是拽着对方润骨似玉的脚踝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拉！连熠的双脚登时被架在了对方的腰侧，姿势暧昧至极。
连熠本能预感不妙，抬脚乱蹬，最终还是被有着一身牛劲儿的颜烁给摁下，动弹不得。
“那现在你就好好儿看着我的脸，多认识认识！”
颜烁咬着后半句的重音。
黑暗里，连熠迎着那双湛亮又冒着近乎吃人精光的眼眸冷笑，“你一个Enigma，欺负残疾人？素质堪忧。”
摁在他喉间上下摩挲着他喉结的的大拇指微微一顿，上位者释放出具有压迫意味的信息素，那双打量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审视和诧异。
“你以前很忌讳提起这两个字。”
“什么？”
“残疾，你最不爱听别人说你是个残疾。那些用你的缺陷来攻击你的人，都被揍得半死不活然后送去实验室当小白鼠了。”
对他充满敌意的连熠表情有一瞬的愣怔，随即卸下全身紧绷的力气，拧眉望向他。
“你……认识我？”
什么意思？
床头的台灯被拍亮，橘黄色的昏暗暖光将两人淡淡笼罩。伸出的修长手指透着斯文，和手背突起的筋骨所拥有的力量感形成鲜明的对比。
颜烁刚一松手，就见连熠蹭地缩回床头，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这么一看，颜烁终于觉察出不对劲了。
以前的连熠，就算处于弱势，也绝不会将情绪外露于表面。
他不禁发问：“你是真的忘了以前的一切，还是在故意整我？”
原本在迷茫中看到一点光亮的连熠忍不住脸色一沉，“我没空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我就会——杀了你！”
颜烁仔细地观察着他脸部所有细微表情的变化，包括他的眼神转变，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结果令他失望。
除了强烈的戒备，剩下只有陌生的冷漠。
颜烁心里没由来地生出一股焦虑，他忍不住撑手在床倾身靠近，在alpha如芒如刀的眼神里顿住，隔着不远的距离问他：“你都记得什么？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连熠的眼神有一瞬的恍惚。
“我……他们叫我425号，我醒来的时候，就被关在一个笼子里。”
他当时受了很严重的伤，浑身都动弹不得，躺在笼子里还能看到右手的机械臂上沾了很多鲜红的血迹。
颜烁的眉头不自觉蹙起，他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连熠不是普通人，他是卡柏城最大的犯罪组织“古枭”的核心成员，是榜上有名的杀手。以他的身手，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颜烁追问：“被关进笼子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眼眸低垂的银发alpha看起来纯良无害，不具备任何的攻击性。他回想了很久，脑子里只依稀闪过几个爆炸的片段画面，还有随着记忆响彻脑颅的耳鸣，尖锐的声音刺得他头很痛。
连熠有些痛苦地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呃，我不记得了……”
“好了好了！记不起来就别想了。”颜烁去抓他的手腕，看见那只手腕上因为挣扎而被锁铐勒出了道道红痕，他的眉头稍紧。
颜烁叹道：“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那么凶，真不愧是你。”
Enigma的信息素从紧张的压迫转变为柔缓的安抚，连熠的精神得到片刻的放松。但他没忘记颜烁对他的暴力手段，冷漠的目光依旧警惕。
连熠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认识我？”
房间里的气氛不像之前那么紧张，颜烁将两手枕在脑后往床尾一倒，懒洋洋地叉着腿呈大字状睡下。可惜床不够挤两个人，颜烁厚着脸皮大剌剌地将腿压在了连熠的脚背上。
连熠暗恼，尝试把脚挪开，但是他挪到哪儿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都会压过来。他闭了闭眼，决定忍下这口气，以后一定要报回来！
“我啊？我是你老公。”
“你放屁！”连熠忍无可忍，那一头漂亮华丽有光泽的月华长发像是随时会炸毛似的。“别以为你胡说八道我就会信你！”
颜烁翘着脚轻晃，嘴角高高扬起：“是真的，你就是我老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证明啊！”
连熠满脸写着“不管你怎么证明我都不会信的”这句话。
“你耳朵后面有颗痣，平时都会被头发挡着，只有我标记你的时候才能看到。”
“我昏睡之前，你咬过我，这不算证明。”
“那我给你数数身上的疤痕？你人在哪儿、受了什么伤我可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可以趁我睡着的时候偷看，现编故事，这也不可信。”
颜烁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抱着手臂不满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怎么啰里啰嗦的？”他眼珠子转动，脑子飞速回想，最终记起了很重要的事，兴奋地打了个响指。
“我记起来了！你大腿根内侧有个胎记，是小蘑菇的形——啊！”
完全失去个人隐私的连熠忍无可忍，单手撑床，旋身一记飞踢，成功将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踹下床，并且顺着光滑的地板做冰壶运动飞出几米开外，直到撞墙刹停。
隔天，颜烁出现在餐桌前，引起大家别样的目光。
只听老大颜锋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湛清才抬起头看向这个最让人操心的小弟，眉眼间透着担心。
“小烁，你的头……”
颜烁大大方方地给他们看，还伸手摸了摸用纱布贴的位置，“没什么事，就是……晚上睡觉不老实，掉地上碰着了。我已经打电话咨询过医生，这种程度的磕碰，不会影响脑子的使用。”
说完，他端起了餐盘，开始如同秋风扫荡一般席卷桌上的餐饭。最后餐盘还留出了一小角的空位，颜烁端起粥碗放上去，食物搭建堪称完美。
湛清看得目瞪口呆：“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一旁，颜锋一边看今天的新闻早报，一边接老婆的话茬：“他吃不完有人帮他吃。不过我倒是挺后悔的，早知道当初就该送你去设计学院。”
一盘子的包子鸡蛋小青菜摞得像金字塔且屹立不倒，这何尝不是一种建筑学呢？
“大哥大嫂慢用，我回房间里吃。”颜烁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一口好牙，然后端着盘子轻松离开。
端着坐了一早上的颜锋蓦地垂下肩膀，忽然很深沉地叹了口气。
“忽然有种弟大不由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湛清笑了笑，咬了一口喷汁的灌汤包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三弟带回来的那个alpha是什么来历，锋哥你查清楚了吗？”
“还没。”
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连熠躺在床上装睡。
他在想自己要怎么样才能从那个Enigma的监视之下，从这里溜走。可他走了以后又能去哪儿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难道还要像之前那样，被当做毫无尊严的拍卖品，落在那些富豪的手里、毫无尊严地以己所长去取悦别人吗？
门被推开，一股淡淡的焦香咖啡味道信息素涌入房间，欢欣鼓舞地向他包围去，刺激着他后颈的腺体。
连熠不受控制地低呼出一口气，被铐起来的左手抓住了枕头的边角。
清朗的声音在他身后的床边响起：“醒了？醒来就吃早饭吧。”
连熠没有动，好在这个Enigma也没有逼着他起床，只是绕去了床的对面将窗帘拉开。卧室里洒落进明亮的光线，也晒到床上，一股从未有过的光亮如同温暖的怀抱笼罩在他身上。
没有办法再装睡，连熠举起那只被限制活动的左手挡在脸前。
光芒照得手指边缘泛着温和的粉光，柔软而透明，像是海底动物的蹼。
“早点吃饭干活儿，你不是要找你的手吗？我昨晚连夜……”颜烁将窗帘用束带绑好后，一回头，就看见连熠那头银色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流光从每一根发丝淌过，那不像是头发，像是从山间落下的泉水。
颜烁喉咙梗住，说到一半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卡柏城属于极夜地区，终日不见光亮。以前颜烁就想过，等有机会了，一定要带着连熠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带他去见光明。
现在看他被光明眷顾，颜烁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我只有一只手，还被你锁上了，你是打算自己喂我吃饭吗？”连熠甩他一记冷眼，将他从那些无用的伤感中抽离。
颜烁取出了钥匙，解开了他手上的锁铐。
“给你解开，但是你不能揍我。”
“哼。”
“我查到了你机械手臂的下落，你要是想走人，我也没意见。”
alpha咬紧的后槽牙默默松开。
他伸出左手，抬起眼眸，开口时声音明显底气不足：“……知道了，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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