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听闻北郡王忽然驾临,丞相夫人一身昔日常服,行色匆忙,正于后花园赶来正堂进谏。
已吩咐丫头去沏茶,在备上几样上好的糕点,并叮嘱陆云霏稍后也于正堂来见。
王一博落座后,身后跟着老丞相及陆云琪也依次落座,有丫头小厮奉上新茶,几样特色糕点,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堪比御供。
视线在陆云琪身上停留,王一博一身朝服玉冠,腰间玉带流苏,面如冠玉,仪表堂堂。
身侧言阙,手持玄铁剑,一身黑色束腰长袍,身形端正,昂首挺胸,巍然而立!
见上首尾之人定睛而观,老丞相眉宇微皱,他顺着王一博视线看去,落上坐在一旁的陆云琪
“琪儿,可是昨夜又曾贪玩出府,于长街丢了府中随身玉牌?”
陆云琪身子一惊,慌忙抬头,视线与王一博四目相对,见那人面露笑颜,翩然俊雅少年郎,他不由的耳尖一热
“回父亲,孩儿……”
没等陆云琪讲完,老丞相故作一副严慈,掌心拍上面前桌案,眉间紧處
“胡闹!你贪玩尚且算了,怎还会丢了玉而不自知,且劳烦王爷上门亲自替你送回?”
蹭的起身,陆云琪瞪大了眼,脑中思绪不清,他站的端正,抬头再于王一博四目相对
“那玉竟被王爷捡到?昨夜王爷可是曾见过肖……”
“给夫人请安!”
陆云琪话语被门外丫头问安声打断,丞相夫人抬脚跨进正堂,摆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丫头在奉上几碟府中常备糕点。
她毕恭毕敬,上前附身行礼
“臣妇,见过郡王爷,不知王爷驾临,臣妇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赐罪!”
视线从陆云琪身上移开,王一博神色淡然,手心向上,抬手示意
“无妨,不知者无罪,夫人快快请起!”
话到嘴边,没来得及说全,陆云琪嘴角一撇,望向丞相夫人,昨夜因见肖战他出府被父亲问责,心中甚是委屈。
看出陆云琪不悦,王一博嘴角微微上扬, 他起身,朝那人走去,掏出腰间玉带中那块玉佩,他伸手递给陆云琪
“陆公子之物,本王今日物归原主,且公子日后可于其务必收好,可莫要在丢了去。”
玉在手心里暖意融融,陆云琪伸手接过,鼻尖龙涎香的味道沁人心脾,他抬头盯上王一博神色,如此近的距离,尤为看清那人剑眉星眸,温润如玉。
心脏在胸腔里躁动,耳尖染上绯色,半晌,四目相对间,陆云琪慌忙低头,两颊泛粉,也是太过不知礼数
“云琪多谢王爷,我且今后一定收
好!”
一番寒暄,在陆云霏进谏时打断,少女一身桃粉色罗裙,面容姣好,头戴金簪步摇,眉间花钿,腰间绸带,身形婀娜多姿。
难怪二皇兄会甘愿一生平庸,都想要与其厮守终生,能得如此这般娇俏美人,果真是值!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已快正午,还了玉,见了人,也算今日得偿所愿,打算起身回府,可在路过陆云霏之时,王一博神色一滞,他看向身后老丞相。
“老丞相可否与本王借一步说话”
挥退下人及夫人子女,老丞相心中忐忑,但也由不得他不臣服。
双手背于身后,神色似是换了一副面孔,王一博看向老丞相,面带威严
“今日朝堂,老丞相既已知二皇兄于令媛之事,还请老丞相切莫棒打鸳鸯,且本王相信,太子殿下大义,如若知所心仪之人乃手足之妻,也定当不会夺人所爱!”
果然,看似还玉,实则问罪,老丞相心头一惊,看向身后言阙手持玄铁剑,一身正气凛然,虽是不愿臣服,可眼下,他不得不先应下
“老臣谨遵王爷谕旨,且太子殿下那边,老臣也自当定会前去请罪!”
丞相与当今太子勾结,朝中官员大臣有一半也不是全然不知,可眼下事态暂未一发不可收拾,且还有转回的余地。
“如此甚好,老丞相且留步,本王就此告辞!”
袍袖一挥,王一博抬脚跨出门槛。
“娘亲,那«百花争艳图»孩儿此次前去观过,实在平庸,早知娘亲不喜花花草草,孩儿便自作主张另选一副,孩儿猜想,您也肯定甚是喜欢!”
府院中,陆云琪拦住今早一同跟他去肖府拿画的下人,吩咐下人即可将画拿来,他一边亲自向母亲解释画已更改为另一副,一边将手中玉佩悄悄收进袖中。
主子催的急,心下慌张,有丫鬟双手举着画卷从一侧匆匆走来,路过庭院正中,已知府上今日来人乃当今圣上之子北郡王。
被吓瑟瑟发抖,匆匆行走间,脚下忽一下踩空,丫鬟往前一个踉跄,将手中画卷不小心甩出。
卷轴滚落,中间那抹红绸带尤为醒目,偶有寒风四起间,绸带飘零,宛如白雪映上红梅,翻滚不停直至官靴脚尖挡住去路。
丫鬟吓的脸色苍白,附身跪地求饶
“奴婢该死!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赎罪!”
“无妨,你且退下便是!”
抬手示意脚边下跪之人退下,王一博眼神示意言阙。
将画卷捡起,言阙双手递上
“王爷,此物似是一副轴画!”
伸手接过,王一博视线撇向画卷绸带,沉思许久,他欲伸手归还。
鬓角的发丝随风而动,有一缕轻轻掠过唇边,他忽然眉间紧處,将画举止鼻息之间。
脑中那副白色狐裘长披挥之不去,一股清透的梅花香隐入肺腑,王一博神色一怔,望向陆云琪
“不对,这香味……”
眼见下人有所冲撞,陆云琪紧随其后跟着丞相夫人上前
“王爷赎罪,都怪臣妇教导无方,这丫头本不是有意冲撞,还望王爷莫要怪
罪!”
顾不上耳边丞相夫人声声赔罪,王一博眉头紧锁,紧盯画卷
“这画卷从何而来?”
被问的突然,陆云琪一愣,赶忙回答
“回王爷,此画卷乃友人赠与母亲之物!是礼部尚书之子所赠!”
“礼部尚书?”
曾听闻礼部尚书只有一子,且其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目不识丁……可这画……。
看出王一博心底疑问,言阙皱了皱眉
“王爷,这画……,您有何疑问?”
“这清透的梅花香本王似是在那嗅到过”
抬头看向陆云琪,王一博抬脚慢慢靠近,紧盯那人环绕一周,半晌,王一博神色凝重,皱了皱眉。
果然不符,他所嗅到的梅花香虽说眼下只来源于这挂轴之上,可他似是在那处正真见到过身上带有这种奇香之人,而陆云琪身上的香是栀子花香,与他意识中那人确实不符。
心中疑虑重重,王一博抬头看向丞相夫人,将手中画卷随手交于身后言阙。
“夫人,这画您可愿再次转赠与本王,改日本王定当派人于夫人备下谢礼!”
连忙摆了摆手,丞相夫人笑脸相对
“王爷言重了,一幅画而已,若是王爷喜欢拿去便是”
——
夜幕
郡王府书房中
书案前烛火摇曳,王一博还未洗漱,只是换了一身常服,依旧束发戴冠。
今日早朝之事,他已着手派人去查,午时回府,不久,已有探子来报。
仔细反复观阅密信内容,王一博眉间紧處,良久,他抬手捏上眉心,长舒一口气。
书案旁,言阙伸手将烛火往上挑了挑,不敢打扰自家王爷,便自顾自将身后书格上书籍摆放整理。
如今,朝野动荡,谋权篡位,贪官污吏,种种让人甚是头疼,更是有地方官员不作为,不曾体恤百姓疾苦,只想中饱私囊。
想到此处,言阙转头看向自家主子,摇了摇头,北郡王向来仁慈,虽说才是年方十九,可处处为民为国。
且不说当今圣上不是昏君,可又有几个朝代,皇子之间为谋权篡位互相残杀,勾结外邦扳倒自己手足。
只是随便想过,言阙竟不由的为自家主子捏一把冷汗。
“啪嗒——”
手不小心碰到一旁画卷,轴中央红色绸带被随之掉落摔散,画卷也随着一同慢慢散开,顷刻间,一股清冽的梅花香味扑面而来。
上乘绢帛,精致裱褙,墨绿色中轴,画底由一层金粉潵匀,只有画中人物清透显现。
言阙瞪大了眼,也看得出了神,仔细观摩,半晌,他盯上提章落字之处
“王爷,这画八成是尚书府在别处买来的吧!这叶如玉听着像一女子名讳,可这画中之人明明是一俊美公子模样”
书案前,王一博提笔将多余墨汁滤于砚台中,提笔间,他搭上言阙所问
“也罢,早就听闻礼部尚书之子曾不学无术,至今都及弱冠之年,竟大字都不识的几个,何有能力作画?”
将绸带捡起,言阙眼神依旧盯上画中之人,抬手摸了摸下巴,他双手叉腰
“当真如此?那岂不是丢尽他爹的脸么?一个不学无术也就罢了,怎么就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好歹,这一个不成,还能指望另一个啊!”
提笔,落字,盖上官印,王一博将所写之信装入信笺,封完整在压入书案上一摞书之下
“尚书府夫人我曾于她有过一面之缘,她曾是母后远亲表妹,为攀权位才下嫁肖渊,可肖渊这人贪生怕死,为了稳住官衔对其夫人百依百顺,可她这夫人竟仗着有母后撑腰,时常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至极。”
“养不教,父之过,他们夫妻二人未能给其子树立正确人生观,倒也不冤。”
言阙听得马马虎虎,视线紧盯画中人挪不开眼,良久,他弯腰将画拿起
“王爷,您说……,这天下当真有这般如此俊美的公子么?若是有,那……天下之大,怎么才能相遇呢?”
听的牙疼,区区一介武夫,哪来那么多感慨,不就是一幅画,你还真当天仙下凡啊!
抬手将言阙从后腰间抽上一掌,王一博两眼一瞪,凑过脸向画中看去。
等看清那画中人,王一博心头一震,慌忙从言阙手中将画轻轻拿过,仔细端详。
只见那画中,是一眉目清秀,温文尔雅,探扇浅笑,一翩翩公子模样,墨色般长发及腰,头戴紫金琉璃簪,一身玉白色轻盈长袍,外搭一件绯红色纱穀单衣,唇下隐约一颗美人痣。
脑中犹如烟花炸开,思绪被悉数扰乱,忽明忽暗一张面孔隐隐约约,看不清到底是何模样,王一博双目圆睁。
“这公子……,本王可是见过,嘶……”
急得脑仁疼,王一博转身将画铺上桌案,拿过一旁镇尺将一端压平整,再抬手抚平压上另一端
“到底在何处见过……”
言阙听得一时迷糊,歪了歪头
“王爷,您可是累了?要不今日早些歇息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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