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可有可无

鼻尖有水沉香的味道隐入嗅觉，渗透肺腑，肖战双目无神，只觉周身一股寒气逼人，清透，凛冽，压的人呼吸都要变缓。

被推的踉跄倒退，他身子倾斜，一个没站稳“咚……”一声，跌在走廊上。

王一博抱着姜妍大步跨过他，眼神里是肖战从未见过的慌张急切，黑色风衣被匆忙转身的风带起一侧衣角，肖战只看得那人内里是白色衬衫，外一黑色背带裤，脚上黑色长筒皮靴，身形修长，肩宽窄腰，好一个玉面郎君。

走廊尽头，阵阵脚步身渐行渐远，一阵寒风起，吹起肖战额前的发丝，他双手拄地，眸中空洞。

猛然，胸口泛起一阵抽疼，他回了神，抬手用力抓紧胸前衣衫，眉目紧處，咬紧牙关强撑着缓过，半晌，他呼了口气，缓缓抬头，视线看向走廊尽头“…呵…”。

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肖战抬脚靠近栏杆向下俯瞰，院中，王一博的车早已不见踪影。

“小少爷，方才发生何事？”

身后，妇人怀中抱着叠放整齐的一摞衣服，抬脚出了房门，她视线左右扫视，见四下无人，便又开口询问

“奴婢似是听得一阵吵闹，可是有人找上小少爷麻烦？”

抓着栏杆的手用力收紧，肖战心底一沉，脸色微白，唇角无色

“可否向您打听一事？在这«帝雪阁»中，有一姜姓女子，您可知她是何人？与你们少主又是各种关系？她在这府上时至今日住了多久？”

妇人向上掂了掂怀里沉甸甸的衣物，看着肖战发白的脸，她心底一阵心疼，微微皱眉，叹了口气

“您说的是那位叫姜妍的小姐吧？她是我们少主的青梅竹马，好像从小一起长大，听说她是从九年前开始就跟着少主了，别的奴婢就不是很清楚”

她只是一个下人，更何况来府上也就三年之久，有些事她确实不是太清楚，且主人的事也轮不到她去四处打听。

“但有一点，少主对姜小姐很是疼爱，容不得她受一丁点儿伤，她全身上下金银珠宝，玉器手镯，衣服发饰，吃穿用度都是少主供给，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眼中满是羡慕，妇人嘴角挂起一抹笑，随即，又皱眉，轻叹出声

“唉，只不过还是可惜啊！终究这姜小姐也是命不好，如此花容月貌，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可偏偏从小就有哮喘，复发时可轻可重，还真是……”

抓着栏杆的手突然一松，肖战回头看向妇人，打断她话语

“哮喘？”

脑海里快速闪过姜妍倒地前的画面，肖战瞳孔放大，盯着妇人双目

“您说她有哮喘？”

这事儿确实没料到，但任谁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明明是姜妍先来上门兴师问罪，咄咄逼人，可为何，现在却让肖战觉得是自己错了，不该步步紧逼让她急火攻心，从而发病。

妇人道明原委就下了楼，留肖战一人久久回不过神，他立在原地，心口说不上来的难受。

回想从他出了后院进入这«帝雪阁»以后，这三个月来，那日他醉酒不省人事，王一博来他房中，照顾了他一夜。

竖日，他从那人怀中醒来，才知道，王一博一夜未眠，他气过，骂过，打过，最后落泪，向他诉尽心中委屈与不甘。

可王一博自始至终手都没抬，只是静静看着，任由肖战发泄，对自己撕扯咬打，满腹怨恨，可他眸中却满是隐晦不明，肖战看不透他。

当时王一博可否心有愧疚，肖战也不知道。

之后等他情绪渐渐安抚，王一博却像哄小孩儿似的，拉着他一排一排衣柜前给他讲述，柜中每一件衣服肖战都可以随意穿用，原本这就是给他准备的房间。

想着日后，要是还能往来，且无话不谈，无话不说时，肖战可在这«帝雪阁»中常住，自由出入。

王一博不知道肖战衣长尺寸，但貌似与他身形相差无异，王一博便找了阁中最好的裁缝，全都用了上乘的料子，定制而成，还有些，是他一间一间寻到的成衣店中精挑细选过的。

要说，肖战真的怨王一博吗？

也怨。

可是相比怨恨来说，有些事情触景伤情时，总是会让人内心深处深陷塌下一方，

王一博是他年少时期初见时的一见钟情，就算在怨在恨，可当看见那张脸，那个人时，肖战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后来的几天，他们每晚都会共枕而眠，什么也不做，只是像平常一样日落而息，直到今日，不对，应该是昨夜。

姜妍又发病了，王一博估计是今夜也回不了，可就算回了，他们之间又该如何面对。

“青梅竹马吗？”

肖战视线看向天际那一抹橘红，清冷的风让皮肤泛起一层青色，他掖了掖衣襟，转身进了屋

“这样也挺好，本就是一可有可无之人，少了我，对他而言，又有何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