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膝下七子,各怀锋芒。
大皇子元锦鸿,弓马娴熟,佩镇北将军印,此刻正策马在雁门关的风沙里;
二皇子元瑾辰,学富五车,通兵法,曾任皇太子,后因难当大任,遭废黜。
四皇子元子静,政治才能出众,洞察力过人。然其性情略有暴躁。
五皇子元凌岳,于诗书礼乐之道,策略第一。堪称一绝。品德修养。
六皇子元洛风,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待人谦和。医术精湛,鲜少与人争执。时常外出广学医术。济世救人。
七皇子元武澈,天文地理,无所不通。还尚年幼,性子孤傲。
这半年来,北境狼烟滚到了长城下,西疆的部族也磨着刀。皇子们像被撒出去的箭,齐刷刷扎向边关,独留三皇子元子攸在京中。
京城里的风,比边关的刀还利。茶馆酒肆里,说书人拍着醒木讲三皇子的“事迹”:说他前几日把御史台的老御史堵在巷子里,就因为对方参了他一本;说他夜里带侍卫抄了吏部侍郎的家,金银珠宝装了二十车,第二天那侍郎就“病”死了。末了总加一句:“这位爷啊,权比天重,狠比阎王甚”
没人说的是,西街粥棚里,总有人看见个青灰色衣袍的身影,蹲在流民堆里分馒头,指尖被烫出了泡也不在意。百姓叫他“肖大人”,说他是天上派来的活菩萨,却不知这“菩萨”的案头,每日堆着半尺高的密函,往来皆是朝廷重臣的名讳。
七月流火,蝉鸣聒噪得像要把宫墙掀了。
御花园的水榭凉亭里,元子攸斜倚在软榻上。他穿一身玄色苏绣锦袍,金线绣的暗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倒衬得肤色愈发冷白。手里把玩着颗水蜜桃,粉白的果肉浸着汁水,指尖轻轻一掐,便渗出水珠来。
“殿下!”
一声急喊撞碎了亭内的静。梦奈掀着衣摆冲进来,浅蓝色的短打沾了些尘土,发髻也松了一缕——她平日里总束得一丝不苟,这般失态,倒像是天塌了。
元子攸眼皮都没抬,指尖在桃皮上划开道缝,慢悠悠地撕:“慌什么?天塌了有本王顶着。”
“陛下……陛下传您即刻入宫,马车已在角门候着了!”梦奈的声音还在发颤,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柄三寸短刀,是元子攸亲手给她的,说“见血时,别手抖”。
元子攸这才抬眼。他的眼是细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像含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可仔细瞧,那笑意里裹着的冰碴子能割伤人。他把啃剩的桃核扔进湖里,激起一圈涟漪,慢悠悠道:“终于轮到你了啊,赞赞。”
那语气,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金銮殿的梁柱擦得能照见人影,却照不透满殿的寒气。元子攸踩着金砖往前走,龙涎香的气息往鼻子里钻,浓得发腻。他规规矩矩地跪下,袍角扫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起来。”
龙椅上传来的声音,比殿外的日头还烫人。元子攸起身时,瞥见皇帝袖口的金龙——那龙的眼珠是用东珠嵌的,亮得晃眼。
“儿臣——”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皇帝打断他,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你与肖赞,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元子攸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的瞬间,又松开了,语气平平:“儿臣明白。只是那卓玛令……是否真在他手中,尚无实证。”
“实证?”皇帝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他肖赞每日施粥,教穷小子念书,把六部官员的门生都拉拢到他府里去,这不是实证是什么?!”他猛地一拍扶手,东珠龙目在光下闪了闪,“你只需记住,该如何做。”
元子攸深吸一口气,喉结滚了滚:“儿臣定当彻查,绝不负父皇所托。”
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摆摆手:“罢了,今日不说这个。”他从龙椅旁摸出个锦盒,推到案边,“子攸,上前。”
元子攸依言上前,膝盖刚触到金砖,就见皇帝打开了锦盒——里面躺着枚令牌,纯金打造,刻着个“储”字,边角磨得光滑,像是被人摩挲了千百遍。
“拿着。”皇帝的声音缓了些,却更沉,“待边关安定,朕便下旨立你为太子。记住,万不可失了礼数,更不可……动情。”
最后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砸得元子攸耳膜发疼。他双手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几乎要攥不住。
“谢父皇。”
走出宫门时,暮色已经漫上来了。宫墙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只张着嘴的巨兽。元子攸摸着袖袋里的令牌,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竟捂不热。
“梦奈,”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肖赞这几日,在忙什么?”
梦奈跟在他身后,声音压得低:“还那样。西街施粥,府里教学生,处理些公文。对了,昨日他去了永安寺,待了整整一下午,我们的人想跟着,被海生拦在山门外了。”
海生是肖赞的贴身侍从,看着像个文弱书生,上次梦奈想试探,被他用三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还差点暴露了身份。
元子攸停下脚步。暮色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冷得像淬了冰:“他倒是越来越能耐了。”
他转身往马车走,玄色袍角扫过石阶上的青苔,留下道浅痕。
“去肖府。”他掀开车帘,声音里裹着点说不清的意味,“本王倒要会会这位‘故交’。”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轱辘”声。暮色渐浓,京城里的风,似乎更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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