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禁锢

心魔是一种执念，他不是你的敌人，是你自己内心的一种纠葛。消除心魔，就是和过去无数个自己和解，迎接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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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门闻汀靠坐在床角，屋内一片昏暗。破旧的小木桌上放着一节小小的蜡烛。

比起光亮，门闻汀更喜欢隐藏在黑暗中的感觉。这种感觉会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很多人都畏惧黑暗，但是门闻汀仿佛生来就属于黑暗，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天色彻底暗下去，吵闹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独属于门闻汀的寂静时光。似乎是早已习以为常，他只是皱了皱眉，从朝窗的方向背了过去，好像这样就能忽略掉那些声音。

门闻汀已经在这个院子里独自住了五年了，那年十三，今年十八。十三岁之前是阴暗无比的日子，十三岁之后是毫无希望的日子。

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好像是......什么出生带煞？还是......会给至亲之人带来灾难？

太多了。

从出生到现在，门闻汀不知道听到了多少这样的话。

明明大家都是人，明明我跟你们长得一样，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当成一个怪物？

就因为那个可笑的卜卦？

那为什么如此畏惧我，却又为什么不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将我杀死呢？

为什么要留着我，让我过这样的日子？是对我的惩罚？

这十八年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谁会清楚？

除了门闻汀自己。

他的思绪无比混乱，却又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他会走出小屋，望着天空中的那轮太阳，去触碰那道光，但很快又因为那道光得刺眼而觉得烦躁，迅速隐入黑暗。

这是在告诉他，像他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光的眷顾吗？

真是可笑。

太可笑了。

无数次在黑暗中为自己哭泣，然后陷入永夜噩梦之中。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习以为常再到最后的享受。

除了自己可怜一下自己，谁他妈还会在意？

真是可悲啊。

“叩叩叩——”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打断了门闻汀的思绪。他浑身一颤，压下心惊，开了门。

是个小丫鬟。

小丫鬟圆圆的脸，比门闻汀低了很多，看上去年纪不大，表情怯懦懦的，眼神中带着惊恐。

门闻汀漠然地看着她的眼神，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二、二公子，大少爷今日生辰，他、他他他让您过去。”说完，她递上手里拿着的衣服，低下头避开与门闻汀的视线，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门闻汀：“......”呵。

他接过衣服，关上了门。

点燃蜡烛，门闻汀低头看着那件衣服看了很久，最终认命地穿上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看看这位哥哥又想了什么法子搞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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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府府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所有比较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到了这里。他们都穿着华丽，举手投足间带着优雅，脸上带着恭维的笑容。

今天的主角门峰一身庄重的玄色（也可指黑中带红），头戴玉冠，脸上带着张扬的笑容，看上去风光无限。

他正和他的几位狐朋狗友喝酒闲聊。

“门少，你那个弟弟，会来吗？”有人问道，“他的传闻我可是听过的，我们可是很好奇的。”

一阵哄笑过后，门峰冷笑着说：“他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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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正式开始，所有人都入座，只有一处角落的座位空荡荡的。

“那里怎么没人啊？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没有，”门峰起身拱手，扬起笑容，脸上挂着温柔，“我的弟弟，门闻汀，几年前因病修养，我作为他的兄长，今天这大喜的日子，自然要让他沾沾喜气。”

“是这样啊。”

“门少真是位好兄长啊，我要是有一位这样的兄长该多好啊。”

“是啊是啊。”

门峰说完，重新坐下，右手摩挲着手里的酒杯。

主座当的门父脸色不太好，但很快就又隐晦下去了。他有点后悔答应大儿子的请求。

五年前的某晚，门闻汀忽然失控。他双眼赤红，浑身黑气缠绕，犹如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见谁杀谁。

那晚，他杀死了好几个下人，其中还有一个在门府呆了十几年的老仆从。

但很快，他身上的黑气陡然退去，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他再度想起了门闻汀刚出生时那位老者的话。

“此子，生来带煞，是上辈子的业障。他的存在，只会带来无尽的灾难，留不得。”

巨大的恐惧快要将门父淹没。

但是每次在他想要下手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门闻汀刚出生时那双纯洁无瑕、对所有事物都带着好奇的眼神。

他下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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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门闻汀强忍着不适来到了大厅，找到了角落的位置。

面对着众多打量的目光，门闻汀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杯子。常年的不见阳光，使得他的皮肤病态的白，身体也因为营养不良而十分消瘦。

他的五官在灯火中暴露。与门峰不同的凌厉，他的那双眼睛生得很漂亮，带着些许魅惑，却又夹杂着英气，显得没有那么女气。鼻梁高挺，双唇的颜色没有那么鲜艳，有些惨白。

这种长相几乎一瞬间就吸引了很多不好的目光。

门闻汀察觉到目光，藏在桌下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握紧，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他最强烈的感受只有反胃。

时隔多年过去，那道声音再度在他脑海中浮现。

“你真的不知道他的目的吗？”

“你为什么不放我出来？”

“当年我可是帮你杀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你应该感谢我的。”

“你当年为什么要压制我？”

门闻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无意识地咬紧牙，在意识中回复道：“闭嘴！”

那道声音笑了起来，让门闻汀的脑袋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仿佛要炸开一般。

“我就不。你到底在逃避什么？我就是你，你心底的恶念。”

“承认吧，你永远只能是阴沟里的蛆虫，只能窥看别人的幸福来满足自己的幻想——”

“放我出去，我帮你杀了他们。”

“这样，你就自由了。你难道不想要自由吗？你真的想要一辈子都关在那堵围墙里？”

“门闻汀，放我出来——”

“放我出来——！”

“嘭——！”

刹那间，所有的杯子全部炸裂，众人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快看！你们快看——”

“有怪物！快逃，大家快逃！”

周遭的声音好像隔了一层屏障，却又那么清晰地传入门闻汀的耳中。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他们就是这样！你越是懦弱，他们就越是把你视为不祥之物。你如果强大起来，即使是同样的情况，他们只配对你低头！”

“去——！”

“门闻汀，你给我冷静一点！”

“快去啊——！”

“你如此，我只能将你送入仙门关押起来了！门闻汀，你清醒一点！”

“听到了吗？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啊——”

一道嘶吼声中，黑雾形成巨大的冲击，只一刹，所有的烛光全部熄灭。

黑暗中，只有隐隐月光。

门闻汀浑身黑雾缠绕，赤红的双眼显得越发明亮。他朝着门父一步步走去，看上去十分平静，却又暗藏着背后的波涛汹涌。

“我最敬爱的父亲，”门闻汀压低声音，声音中带着疯狂，“你说，你既然这么厌恶我，为什么当年不杀了我？”

门父嘴唇巨颤，说不出话。

门闻汀的目光又移向一旁的门夫人。门夫人瞳孔猛缩，迅速起身后退几步，声音颤抖地道：“你、你别过来！我不认识你，你不是我儿子！”

门闻汀停下脚步，驻在原地。他像是震惊又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半晌过后，忽然笑了一声：“怕我？连你也怕我。......这样好像也没什么错，你们都相信了那些话。你们惧怕我，却又不杀我，让我过着这样的日子，折磨我让我夜不能寐，是......对我的惩罚？”

他又将目光转向门峰，一瞬闪，掐住了他的脖子。动作太快，门峰来不及反应。强大的窒息感和死亡的降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我的好哥哥，你就那么喜欢看着我的苦难，给你自己制造快乐吗？你是不是贱呐？还是说，你其实也很卑劣，想要成为上位者，却又做不到，只能在我身上寻找那种感觉？”

“啊......放开我，”门峰掰着他的手腕，奋力挣扎，“别杀我，别杀我。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那么对你了！”

门闻汀垂眸，勾唇：“毫无诚意，你的话，可信吗？你嘴里的屁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哐当！”一声。

门闻汀松开了手，看向了道身影。

“门焕，你也挺能演的。你那么恨他，却又不得不装作他的好姐姐。当年，你们两个对我的手段，我可是一点都没忘啊。”

“让我想一想，你们当年，企图将酷刑用在我身上？对不对？”

周遭一片寂静，甚至能听到风声。

那道黑雾的冲击过后，除了门父门夫人，其他人都被强制控制住了。他们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听着眼前的一切。

门闻汀仰天长舒一口气，盯着屋顶的梁柱看，像是在思考，抬手，黑雾凝聚成一把长剑：“让我想一想，我该怎么把那些东西还在你们身上呢？”

至此，噩梦消散，新的“深渊”开始。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