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马屁精

　　宋亚轩兼职的工作室有点远，要搭地铁然后转公交才能回刘耀文家。

　　他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夜幕渐渐落下，天边几颗明星乍现，随着点点星光渐渐增多，大地悄悄地融入一片温馨的夜色之中。

　　黑漆漆的一片，路径难辨，就像未来的路。

　　宋亚轩仰头深吸一口气，好想家，好想爸妈……如果爸爸还在，如果妈妈没有生病，他也可以在家在他们身边当一个无忧无虑被宠爱的小孩吧。

　　穿过小区花园，走到公寓楼层底下时，一只橘色的小猫突然从草丛蹿了出来，从他脚上踩了过去。

　　应该是附近的流浪猫，身上脏兮兮的，沾了很多杂草，此时正在垃圾桶旁边翻吃的。

　　小猫虽然脏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很漂亮，宋亚轩瞬间被吸引过去，他弯下腰小心翼翼走过去。“小猫咪，你是不是很饿。”

　　橘猫蜷缩在角落，警惕的看向他，尾巴竖起，有点轻微发抖。

　　宋亚轩柔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说完他蹲下来，从书包里面拿出一根火腿肠，是刚刚在便利店买饭团时顺便买的。

　　他拆开火腿肠递到了小猫面前。

　　橘猫叫了两声，才慢慢靠近，嗅了嗅火腿肠，见宋亚轩没有什么意图，才放心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宋亚轩勾唇笑开，蹲那儿，一下下抚摸小猫的背，路灯橙黄，风也温柔，小猫吃饱后主动蹭了蹭他的手心。

　　宋亚轩掏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小猫很喜欢他，惬意的黏着他，舔舐着猫爪。

　　宋亚轩又拿出餐巾纸帮它扯身上的脏东西，边弄边自言自语：“小猫你是不是也很想家人，如果你家在这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流浪了。”

　　小猫听不懂，只会“喵喵喵”叫，眼睛舒适的迷成一条缝。

　　宋亚轩继续说：“如果下次我们还能遇见，我再给你带吃的，你真的太瘦了，不过你也很可爱……”

　　公寓二楼的阳台上，刘耀文站在上面，正一手夹烟，手肘搭在阳台栏杆上，垂眼看着底下清瘦的人影。

　　两层楼的距离，依旧能看清他脸颊两边微小的括弧，刘耀文一动不动观摩完某人“对猫弹琴”的戏码。

　　“你应该和它说猫语。”

　　冷冽熟悉的声音，宋亚轩猛的抬起头，阳台上，刘耀文整个人几乎融在夜色里，目光被浓重的夜色掩藏，宋亚轩仰望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却很亮，像是落了星光。

　　宋亚轩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开心的向他招手，“刘耀文！”

　　刘耀文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掐灭烟头，说：“不想回来的话，今晚就睡下面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

　　宋亚轩自动翻译为刘耀文在催促自己上去。

　　他迅速站起身，把东西整理好，擦了擦手，和小猫告别完，便跑向了自己陌生城市里唯一的落脚点，漂浮不定时的临时港湾。

　　大门没锁，宋亚轩一拧门把手就开了。

　　他轻手轻脚进去，关门，然后脱了鞋，换上了自己带的拖鞋，整个动作都很轻。

　　“不知道以为家里进贼了。”刘耀文从厨房出来，靠在墙上，双手环胸凝视他。

　　宋亚轩一激灵，解释道：“没，我是怕打扰你休息。”

　　刘耀文没说话。

　　宋亚轩局促的目光飘向他身后的餐桌，乱糟糟的，分散着还盛着饭菜的外卖盒。

　　宋亚轩问：“你是在吃晚饭吗？”

　　刘耀文偏过头，无语道：“夜宵。”

　　“啊……”宋亚轩惊奇的张了张嘴，刘耀文的作息生活也太不健康了吧，夜宵也吃饭。

　　他看着垃圾桶里一团外卖袋子，疑惑道：“你一日四餐都是点外卖吗？”

　　刘耀文皱眉不爽，因为他不会下厨，宋亚轩无疑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扬了扬下巴，反问道：“不然你给我做饭吗？”

　　宋亚轩突然往前走了几步，随意绽放一抹清浅的笑，手抓书包带子，一边点头一边兴奋和他说：“好啊好啊，我很会做饭的，以后我给你做饭，当今天你给我拿快递的报答好吗？”

　　突如其来的拉进距离，刘耀文呼吸一滞，还没反应过来，宋亚轩已经站在他面前，仰头直勾勾看着自己，眸光潋滟如水。

　　刘耀文顿觉空气变得稀薄，呼吸也不畅了，他盯着宋亚轩近在咫尺的脸看了几秒，随即别开眼，伸出手抵在他肩膀上，把人轻轻往后推，冷漠道：“你是不是说话喜欢贴到别人身上说。”

　　宋亚轩懵了一秒，取而代之的是羞耻的难为情，自己太没边界感了，因为想了一路该怎么报答刘耀文，现在突然想到有点激动过头了，一激动就容易做错事，这是来的第二天他第二次做错事了。

　　“不好意思。”宋亚轩立马先道歉，然后退后一步，接着说：“不过我并不是说话喜欢贴到别人身上……”

　　他想不出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思索片刻说：“可能是你不太一样吧。”

　　刘耀文这会很快回复，问道：“哪不一样？”

　　这个问题有点深奥，宋亚轩没想太深入，但是刘耀文问了，他便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在刘耀文即将失去耐心时，宋亚轩总算作出诚恳的回答：“你比较帅。”

　　刘耀文沉默着喉结滚了滚。

　　见刘耀文不说话，宋亚轩觉得他好像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于是他补充道：“身上也比较香。”

　　“马屁精。”

　　宋亚轩还没看清他的表情，刘耀文就直接转身走了。

　　宋亚轩下意识跟上去，走到餐桌前，看见刘耀文坐了下来，于是走到他身侧站定，解释道：“我没有在拍马屁，这是我中肯的评价，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刘耀文直接略过他的话，徒然问了一句：“吃了晚饭吗？”

　　一句很普通的问候。

　　宋亚轩却莫名觉得威慑力，他认真回答：“下班路上买了饭团吃。”

　　刘耀文目光沉静，盯着餐桌上几个外卖盒。

　　宋亚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塑料盒里还剩很多饭菜，他问道：“还有这么多……你不吃了吗？”

　　刘耀文：“不吃了。”

　　宋亚轩从小被教育不能浪费粮食，他看着这满当当的饭菜觉得很是可惜，他小心试探：“要不……放冰箱，明天再拿出来热？”

　　“不用。”

　　宋亚轩心想，刘耀文果然拒绝了。

　　“好吧。”他提了提肩上的书包准备转身回房间。

　　刚抬脚，就听见一旁响起刘耀文的声音，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你现在解决。”

　　“啊？”宋亚轩问：“怎么解决？”

　　刘耀文给他提出两个方案：“要不喂猪，要不喂你。”

　　宋亚轩呆站在原地，反复吞咽刘耀文的话。

　　这里没有猪，只有他，所以刘耀文要喂他？不对，是让他吃饭……

　　宋亚轩内心松软一片，虽然刘耀文表情很冷酷无情，但他也并没有觉得他不好，反而觉得他应该是个善良的人。

　　宋亚轩眉眼一弯，懂事的坐到了他旁边，说：“其实我晚上吃了一个饭团没有很顶饱，如果你不吃了的话，那我就开动咯？”

　　什么叫你不吃的话？刘耀文皱眉，从外卖保温袋里拿出一盒未拆封的盒饭，推了过去。

　　宋亚轩眨了眨眼睛，问：“这是不是给我留的？”

　　刘耀文：“买多了。”

　　“哦哦。”宋亚轩没在意，他赶了这么远的路，真的饿了，拆开饭就夹菜吃，菜还是温热的，应该没买多久，也可能是重新热过。

　　宋亚轩不习惯自己吃饭旁边还坐着一个人，坐着就算了，还一句话不说，让他觉得餐桌上气氛压抑。

　　于是他找话题说道：“我是不是回来得有点晚，都赶上你的夜宵时间了。”

　　刘耀文边看手机边说：“你再和猫聊会天都赶上我的睡觉时间了。”

　　宋亚轩想到自己逗猫被撞见，就有点尴尬，埋怨道：“都怪兼职的地方太远了跑市中心那边去了，我又要搭地铁还要转公交车，下班回来都天黑了。”

　　刘耀文：“那还在那干？”

　　“因为工资高待遇好啊，而且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工作室，我很喜欢这个工作。”宋亚轩偏头问他：“我也是学美术的，你知道吗？”

　　刘耀文：“知道。”

　　宋亚轩：“是刘叔叔和你说的吗？”

　　刘耀文：“嗯。”

　　宋亚轩：“听刘叔叔说你是我们学校美术系的老师，有缘的话说不定我会成为你的学生！那到时候我得喊你刘老师了，可不能直呼你大名了。”

　　始终低头看手机刘耀文总算抬起来头，目光落在宋亚轩嘴边一粒米饭上，懒洋洋道：“那还是不要有缘吧，我不想有这么傻的学生。”

　　杀人诛心！刘耀文太坏了！宋亚轩收回刚才说刘耀文善良的话，但他不敢回嘴，只能气鼓鼓的埋头扒饭泄愤，像只不停往嘴里塞食物的仓鼠。

　　刘耀文支着脑袋，侧头看着宋亚轩圆鼓鼓的脸颊，无声的勾了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