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裴川自己都未曾注意，他看向顾景行的眸子，少了几分寒凉，多了几分柔和的沉溺。
午日的暖阳，窸窸窣窣，碎了满地。
树荫下的两人，亲昵依偎。
·
傍晚。
走读生黄豆子和裴川告别后就回家了，他是不住校的。
裴川对午间顾景行的话有所存疑，既然顾景行不愿意透露，那他便从别的地方入手。
比如，此刻。
学校后操场，裴川正堵住了一人的去路。
这人是上次用篮球砸顾景行的那个Alpha，好像叫什么李贺，但裴川对此并不感兴趣。
裴川三步投球，一球直愣愣地砸向李贺。
Alpha李贺脾气也差得很，当即怒骂：
“玛德，哪个不长眼的仍老子球？！”
裴川施施然走来，不徐不疾，散漫又从容：
“我。”
李贺：“..............”
他做贼心虚，没还口。
谁料，裴川居高临下，剑眉一挑，不屑道：
“是我，你能怎样？”
李贺当即住了嘴，虽然不敢叫板，但仍愤愤不平：
“你，你也不能砸人啊！真的是..........”
裴川拍着球，没看他，只冷冷反问：
“为什么砸你，你不清楚？！”
其实裴川只是猜测，顾景行大可能再次被霸凌了，但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并不愿意告知他，不然，寝室的被褥怎么会是湿的？
不然，顾景行又怎么会困成那样？
于是，裴川觉得，与其大海捞针，倒不如使一招“空城计”，炸一炸李贺，指不定能炸出来些他不知情的。
果然，裴川话音刚落，李贺神色大变，腿都打颤，却还嘴硬：
“裴，裴川，你别耀武扬威的，简姐势力也不小，你要是再欺负我，你信不信我让简姐替我出气！”
简笙？
裴川嘴角带笑：“有意思。”
怪不得，明明裴川在篮球场上宣告了顾景行是他罩着的，还替顾景行出气，但李贺仍然敢欺负顾景行，原来是找到简笙这个靠山了啊！
也是，简家是学校大股东，简笙又行事乖张跋扈，倒是和他的势力难分伯仲。
既然裴川他宠着顾景行，那李贺为了自保，投靠简笙阵营，倒也能理解。
李贺见裴川不做反应，壮着胆子：
“再说了，是顾景行他自找的，谁让他又惹到简姐了！”
说着，李贺还恨恨地踢了一脚草坪：
“当时他俩大吵了一架，简笙不仅大打出手，甚至还惊动了班主任，只可惜，以简家在学校的实力，你觉得班主任会怎么做？”
李贺轻蔑一笑：“自然是包庇简笙.........哦，对了，班主任还罚顾景行跑了十八圈操场，到现在他还站着听课呢！”
“但是，毕竟惹了简姐，那些墙头草，个个准会见风使舵，孤立霸凌顾景行，甚至破坏他的书桌课本，损坏他的床铺被褥，浇湿他的校服衣裤，都是常态。”
李贺自傲挑眉：“当然，我也是其中一员。”
之所以李贺如此坦诚直率，是因为他目前根本不怕裴川！
“告诉顾景行，简姐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招惹的人！”
裴川冷笑：“是顾景行招惹简笙，还是简笙故意刁难顾景行，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李贺一顿。
也确实，大多数争执，其实是简笙故意找茬罢了。
但，那又如何，班主任都默认包庇的简笙，他一个学生，不愿做出头鸟，自然加入欺负顾景行的阵营。
再说了，他和顾景行还有过节！
瞧着李贺的反应，裴川心里也猜测了七七八八，登时，一股气涌上。
“啪——”的一声，篮球再度飞旋而出，带着势如破竹架势，狠狠砸在了李贺脸上，再度让人见了红：
“说，你对顾景行做了什么？！”
李贺再怎么也是个Alpha，气不过，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你管我！你那么有本事，你去问顾景行啊！”
裴川脸色难看。
李贺仍然不知死活地继续讽刺：
“怎么，顾景行不和你说啊？”他犀利地嘲笑：
“原来你俩的关系也就那样了，你自己掏心掏肺地对他，人家却对你闭口不言.........人心隔肚皮，指不定顾景行背着你早就找了下家吧？！”
裴川彻底惹恼，冲过去，一把掐住李贺的脖颈，双目血红：
“你，再说一遍！”
李贺挣扎不开，吵架也吵得上头了：
“说就说！像你这种自以为是校霸，你懂什么！你以为顾景行仗着你的庇护，就能够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天真了！”
裴川手越收越紧，可李贺不肯住嘴，憋得满脸通红也要说：
“裴川，你真得比我想象中的更可笑.........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因你而受到的每一份伤害，我全部都，一一奉还在顾景行身上！”
裴川终于松了手。
李贺如释重负，拼命地大口呼吸：
“你以为顾景行为什么不和你说...........你以为顾景行为什么不住在寝室.........”
李贺笑得更加猖狂肆无忌惮：
“因为你，才是顾景行受到伤害的根本原因！”
裴川愣愣的站在原地。
往日种种，流转眼前。
每每见他，都撒了欢地朝他飞奔而来的顾景行；
会依在门扉上，巴巴地望着他的顾景行；
总是跟在他身后撒娇地喊着一声声“裴哥”的顾景行；
亦或者是午间草地上，即便困得睁不开眼睛也因为他一句话而努力睁眼的顾景行。
裴川凄凉地笑了。
是假的。
都是假的？
李贺缓过来劲儿，咒骂：
“裴川，你要是真的有半分仁慈，最好和顾景行划清界限..........不然，顾景行只会因为你，遭受更多苦难！”
倏然，天边余晖落幕。
恍惚蓦然间，裴川仿若再度置身那日的傍晚，顾景行乖巧地蹲在他脚边，与他膝盖齐平，浅浅的眸光中，皆是他。
“这个世界，真的糟糕透了。”
“不啊，遇到裴哥后，我觉得这个世界，也没那么糟糕。”
恍如隔日。
遇到裴川后的顾景行，觉得世界是美好的。
那裴川又怎么会为顾景行带来伤害呢？
李贺嘴吐莲花，花言巧语，险些把裴川绕进他的逻辑里。
好在.........
裴川望了眼天边逐渐隐匿的落日余晖，淡淡笑了。
李贺本以为裴川被他说得崩溃了，还有些洋洋自得，却不曾想，裴川好似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
登时，他的心又悬起来了。
“裴，裴川，你笑你妈丫笑！”
裴川倒也不客气了，一拳一拳，拳拳到肉，狠狠揍在了李贺脸上：
“李贺，你才是真的蠢！”
“让我远离顾景行，让我和他划清界限，这样才更方便你们继续找他麻烦吧？！”
“狗屁什么因为我，才让顾景行受到伤害！但是，顾景行所受的每一份伤害，都是你们造成的，明明罪魁祸首是你们才对！”
“你们自诩高贵，将霸凌的罪名择得干净，却想让我来当替罪羊，你可真不要脸啊！”
李贺被揍得还不了手，完全是被碾压的状态。
裴川收了手，冷哼：
“十八拳。”
顾景行被罚了十八圈，裴川打了十八拳。
李贺一头雾水：“什么十八拳？”
“我倒要看看，顾景行身上，究竟会不会出现我打你的这十八拳！”
裴川一脚踩在李贺胸口：
“李贺，我拭目以待.........”
这一脚，踩得李贺嗓子眼儿卡了一口老血，咳也咳不出来。
“顾景行是我裴川的人，我罩着他，你投靠简笙做庇护我没意见，但若是顾景行的被褥再湿一次........”
裴川笑得仁慈又恐怖：
“我啊，比简笙更狠，不信你试试！”
言毕，裴川恨恨一脚踢在李贺腹部，把人踢出了三米远。
迎着暮色，裴川渐行渐远。
毕竟，顾景行还在等他回去，中午的题，还没讲呢！
·
那日，余晖下，走廊尽头，两抹身影，一高一矮。
一人附身低头，一人抬头仰望。
顾景行思索几秒，望着裴川，眸子水波潋滟，柔情万种：
“不啊，遇到裴哥后，我觉得这个世界，也没那么糟糕。”
他神色虔诚真挚，似乎怕裴川不相信，急切地补充道：
“当然，还有一丢丢小美好~”
“为什么美好？”
“因为遇到了我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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