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同床共枕

　　晚上九点，宋亚轩家中。

打扮得精致优雅的刘绮云抱歉地笑了笑，给两个孩子各夹了一筷子菜。

“真不是我故意的，那管道年久失修，我正在洗脸呢，突然水管就裂了，满屋子都是水！得亏我机智，赶紧打了119。”

刘耀文沉默地吃菜，宋亚轩看他一眼，又看向刘绮云。

“云姨，水管多久能修好啊？”

刘绮云叹了口气，“谁知道呢，管道老得太厉害了，得修个几天了。我这正好还有事要去上海，亚轩，这几天耀文只能先住你这里了。”

宋亚轩点点头，“放心吧云姨，我们俩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去上海是忙工作吗？”

“对！”刘绮云提起这个有些兴奋，“我想开个饭馆，但这方面经验太少了。正好上海有个交流活动，我去学习学习。今天晚上十一点的飞机，我现在就得走了。”

刘耀文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活动靠谱吗？”

“那还能不靠谱吗？儿子你这几天就呆在亚轩这，等我从上海回来，给你们买好吃的。哎哟不说了，我得走了。生活费都转给你了，不够再跟我要啊。”

刘绮云说着就风风火火地要走。

宋亚轩和刘耀文站起来把她送到了小区楼下，目送她离开。

直到出租车在夜色中变成了一个小小黑点，刘耀文才回过神来。

宋亚轩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吧，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事儿，这几天要麻烦你了。”刘耀文笑笑，“回家吧。”

二人沉默地回到了家中，刘耀文家里的水阀已经被关上了，由于地上都是水，怕引起电路短路，所以电闸也关了。

没水又没电，地板还被淹了，自然是住不了人。

刘耀文在家里拿了一些自己的洗漱工具和睡衣，去到了隔壁。

宋亚轩在洗澡，刘耀文也没打扰他，在沙发上铺着自己的床铺。

这房子是有次卧的，但次卧里乱七八糟还没床，没法睡人。

他铺完床铺后就疲惫地钻进了被子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无声的气。

今天在门口见到消防员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力气都要耗光了。

宋亚轩洗澡完出来就看见刘耀文皱眉躺在沙发上，他一只手搭在额前，脸色苍白。

想起今天刚到家的场景，宋亚轩走过去拍拍刘耀文的肩膀。

刘耀文睁眼，二人目光触碰交织。

“去屋里睡吧，客厅的窗户有点旧了，晚上会漏风。在这睡很容易感冒的。”

“不了，睡这已经很打扰了。”刘耀文摇摇头，声音有点哑，“你回去睡吧，我躺一会就去洗澡了。”

他的表情和声音都是说不出来的疲惫，看得宋亚轩心里也怪难受的。

“现在就去洗澡，然后去我屋里睡。”宋亚轩站起身来，掏出手机道，“反正明天也是周末，你想喝点什么吗，陪你喝点聊聊？”

刘耀文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想了许久，笑着说道：“那喝点酒吧，没酒我今晚还不一定能睡着。”

宋亚轩手中一顿，把购物车里的奶茶饮料删掉，斟酌着点了几瓶低度甜酒。

等刘耀文洗完澡出来后，酒也到了。

客厅只留了一盏微弱小灯，许久未打开的电视机哑声播放着陌生的动画片，窗户是半开的，能听见浪花的声音。

除了浪花音之外，还有一首缓缓流淌的钢琴曲。

宋亚轩围着薄毯坐在沙发上，面前是已经打开了的两瓶葡萄味的果酒。

那一刻，也不知道怎的，刘耀文烦闷的心情突然就平和了起来。

“坐。”宋亚轩拍拍旁边的位置。

刘耀文坐在旁边，仰头灌了一口酒。从宋亚轩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凸起的喉结和脖子上暴起的青筋。

身上的洗澡水没擦干净，有一两滴顺着青筋滑下来，滑到刘耀文薄薄的居家服领子里。

宋亚轩忽而收回视线，拿过酒瓶默默喝了一口。

风卷起窗帘，一切都是那样美好而安静。

直到刘耀文喝光了一整瓶酒，去开第二瓶的时候，宋亚轩才出声制止，“少喝点，喝酒毕竟伤身。”

刘耀文闻言果真放下了那瓶酒，“放心吧，我酒量从小就练出来了。虽然未成年喝酒是可耻的，但酒精是我从前最好的麻醉剂。”

宋亚轩握着酒瓶的手收紧，斟酌开口问道：“你今天看见消防员这么紧张，是不是之前发生过什么？”

他刚问完，刘耀文那边的轻笑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憋着不问呢，怎么，你担心我啊？”

他不自在地扭过头去，喝了一大口酒。

刘耀文见状也不逗他，垂着睫毛，声音有些抖。

“我十一岁那年，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却在家门口看见了许多消防员。我一开始以为是家里着火了，就疯狂找我妈。结果却……”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即便是葡萄的甜味，也掩盖不住满心的苦涩。

宋亚轩往他旁边挪了挪，好奇问道：“结果却怎么了？”

“结果却看见了满屋子的血迹，尤其是浴室的浴缸，整整一缸的血水。我没看见我妈，但那些血就已经让我吓得腿脚不听使唤了。邻居一个奶奶过来拉住我说，我妈在浴室里自杀了。本来意识都快模糊了，可却收到了我的短信。”

刘耀文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这短信我到现在还留着，我特别感谢那天的自己，要是没有这短信，我可能就失去她了。”

宋亚轩探头看向那条短信的截图，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用一副天真烂漫的语气，对妈妈说今晚想吃奶油蘑菇汤。

“我妈那个时候情况已经稳定很多了，我为了分散她注意力，就让她变着法子给我做饭。她也从中找到了乐趣，脸上有了笑模样。所以无论她做的好不好吃，我都会特夸张地赞美她，再难吃我也会咽下去。”

宋亚轩眉头紧紧一皱，谁能想到旁边这个男生，明明前一秒还在笑呵呵地说他是寻辽岛小太阳，结果下一秒又是如此悲伤的模样。

原来小太阳也会经历这种昏暗的，毫无色彩的生活吗？

“我妈看见短信就后悔了，后悔做出这个要离开我的决定。所以她挣扎着打了119和120的电话。我放学回来的时候，我妈已经去医院了，那些消防员叔叔是留下清理现场的。”

第二瓶酒又喝光了，刘耀文打开了第三瓶，“所以我今天，可能有点应激障碍了。不过问题不大，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了。”

唇角的酒啧溢出，有点亮晶晶的。

宋亚轩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刘耀文，“我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得对，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在你身上了。以后你爱的人，都会平安幸福。”

拿张纸巾最终没有用来擦嘴，反而是被刘耀文按在了眼睛上。

他死命压抑的情绪，这会子终于要伴随着酒精迸发了。

宋亚轩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同他的酒瓶碰了碰杯。

“今晚我陪你喝到底，咱们不醉不归。刘耀文，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雨停了，太阳就会出现，有了太阳，就能开花。”

刘耀文笑着擦了擦眼泪，同他干杯，“好，那就为了花开干杯。”

“为了花开干杯。”

宋亚轩不知道喝了多少，只知道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

他一向不喝酒，从前和朋友在一起，无论怎么样都没喝过酒。

本以为自己酒量还不错，可没想到几瓶果酒就让他开始脑袋发晕了。

等到刘耀文发现的时候，他已经醉死过去了。

“亚轩？”刘耀文拿过宋亚轩手里的半瓶酒，拍了拍他的脸，“醒醒，回屋睡去。”

好看的眉毛皱起，宋亚轩甩开那只在他脸上为非作歹的手，“别碰我！还想再缺一颗牙吗？”

淡淡的笑意从他喉咙底传出来，“我的牙可是完整无缺的，什么叫再缺一颗？”

“嗯？”宋亚轩睁开眼，眯着眼睛看向刘耀文，“你不是宋宇青。你是……”

“我是刘耀文。”

刘耀文声音温柔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第一次听见自己嗓子可以夹成这个样子。

“刘耀文？”宋亚轩吧唧了一下嘴，眉头慢慢松开，“原来是小太阳狗狗啊。”

他抓起刘耀文的手往自己脸上放，“那你摸吧，别难过了嗷，都过去了。”

鼻尖猛地一酸，刘耀文险些又掉下眼泪。

都喝成这样了，居然还记得他难不难过这件事。

“嗯，我不难过了。”刘耀文压住酸涩，扬起嘴角把宋亚轩打横抱起来，抱到了床上。

给他掖好被子以后，转身要走，可是衣角却被拉住。

“小太阳狗狗，睡床上吧，外面冷。”

刘耀文忍俊不禁，这个小太阳狗狗到底是什么时候取的？

“我不怕冷，你好好休息吧。”

“唉。”宋亚轩梦中翻了个身，嘀咕道：“床上也冷，床上也很孤独。没有人，没有人……”

刘耀文一直等他说没有人什么，但宋亚轩却已经安稳睡着了。

想了想，刘耀文还是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

没有人陪你吗？

那就我来陪你吧。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