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夜半翻窗

　　许是看出了宋亚轩的不自在，刘绮云善意地笑了笑，“过来吃饭吧，看看阿姨做的这些，有没有你爱吃的？”

“走吧。”刘耀文推着宋亚轩坐到餐桌边，“你可有口福了，我妈做饭手艺一般人还真品尝不到。猪蹄汤、糖醋小排、奶油烩蘑菇、番茄牛肉盅，这些都是我妈的拿手菜！”

香味一个劲地往宋亚轩鼻子里钻，这一桌子菜琳琅满目，中餐西餐都有，看得出来刘阿姨是用心做的。

“谢谢阿姨，正好我肚子也特别饿了。阿姨您做的饭真好吃，以后我能常来蹭饭吗?”

刘绮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捂嘴笑道：“这孩子，马屁拍早了吧。你还没吃就知道好吃呢，行了，快动筷吧。”

宋亚轩也干巴巴笑了几声，他这话是跟之前的朋友学的。他朋友每次来他家蹭饭，都会这么跟他爸说，把宋修成哄得和颜悦色的。

果然……他还是不擅长跟长辈打交道。

一顿饭吃得还算是愉快，刘绮云偶尔问宋亚轩几个问题，但都不涉及隐私。刘耀文话多也有包袱，把气氛调节得很好。

刘阿姨做饭的手艺也的确特别好，宋亚轩这种对食物不是很感兴趣的人也破天荒地吃了个肚圆。

饭后刘耀文去洗碗，宋亚轩本来也想去帮忙，但却被刘绮云拦着，两个人在沙发上吃了点水果。

“亚轩呐。”刘绮云吐出一颗车厘子核，“以后上学，你就和刘耀文一起走吧。你们俩也算搭个伴，你正好帮阿姨看着他点。”

宋亚轩眨眨眼睛，似乎是有些想不明白，“阿姨，看着他什么？”

“唉。”刘绮云叹气地看向厨房中忙碌的身影，“看着他，别让他打架。这也都怪我，他小时候那会儿，我忙着工作，没多少时间陪他。我们孤儿寡母的，也难免会有一些闲言碎语，这些话被耀文听去了，挥着小拳头就去始作俑者打架。等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在周围小朋友里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刘绮云虽然说得语气轻快，但宋亚轩也能听出来一个单亲母亲的无奈和难过。

“我不想他打架，怕他哪天受了伤或者出了事，那我下半辈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亚轩点点头，目光也看向厨房洗碗的刘耀文，没想到他打架这么厉害，原来是因为要保护妈妈和自己。

饭后又闲聊了一会儿，宋亚轩起身告辞，刘绮云塞给他一堆水果，他抱着水果回了自己的家。

房间的灯是暖黄色的，沙发上的毛毯是白色的，他推开阳台窗户窝在沙发上，迎面海风袭来，难得地让自己放空了一会儿。

刘耀文躺在自己房间翻看着手机，耳朵里却能听到隔壁窗户被风吹的声音，一声一声磕在窗台上，还挺有节奏的。

正当他敲着手指同窗户一起打节奏的时候，吴渊却给他打来了电话。

“喂渊哥，这么晚了怎么给我打电话？”

对面的吴渊声音清亮又柔和，“耀文，那药的成分我分解出来了。我觉得，你有必要和你那位朋友说一下。”

刘耀文坐直身体，原本吊儿郎当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宋亚轩是被风吹醒的，他窝在沙发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起来揉揉眼睛，关了窗户又关了灯，转身进到卫生间洗漱时，却听到了阳台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神情一凛，悄没声的关掉了浴室的灯，顺便握住了卫生间的拖把把。

刘耀文好多年没玩翻窗了，小时候他经常在这两个房间之间翻窗，后来就觉得没意思了。但他也没想到，自己还有再翻的一天。

双手攀住墙壁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宋亚轩的阳台上，屋里是黑着的，想来应该是睡了。

纠结了几次要不要现在说，要不要等明天说，但刘耀文还是等不及了。

轻轻把窗户向外一拉，刘耀文刚探个脑袋，就觉得耳边生风。他下意识向左一躲，同时低声吼道：“卧槽祖宗，是我，别动手啊！”

“刘耀文？”

宋亚轩收回了拖把，借着星光看向来人，还真是他。

“你大半夜翻窗？你什么癖好？”

“哎呀，让我进去再说！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等不到明天了。”

刘耀文说着就攀着窗户跳了进去，还十分贴心地把鞋脱了。

宋亚轩压着嘴角去关了窗户，脸色有点黑。“什么事值得你翻窗进来，快说吧。”

灯光亮的一刻，宋亚轩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刘耀文转过去看他，憋了一肚子的话却被堵住了。

只见眼前人顶这个乱乱的鸟窝头，一缕呆毛顽强地立着。应该是睡了一觉，眼神还有点迷离茫然。嘴角是没冲干净的牙膏沫，像胡子长歪了的小老头。

小老头迷糊地站在沙发边，眉头是皱着的，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刘耀文被这个想法恶心了一下，哪有男人觉得男人可爱的？

不过宋亚轩现在的样子和平时一比，倒是真的让人心软软。

宋亚轩等了半天也没见刘耀文说话，他打了个哈欠，“到底什么事？什么事情严重到你不打电话不敲门，非得翻窗进来啊？”

刘耀文正了正神色，“电话你没接，走门的话怕被我妈看见。亚轩，这件事很严肃，你先坐下来好好听着。”

许是意识到了他的正经，宋亚轩坐在沙发另一端，端坐着看向刘耀文。

刘耀文舔舔嘴唇，缓缓开口，“你吃的那瓶药，其实不是助眠药对吗？”

心口好像突然被撞了一下，宋亚轩有些厌恶地皱紧了眉头，“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半点歧视的意思，那药是抗抑郁的，对吗？”

“刘耀文，我想我们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宋亚轩脸色冷冷的，“你未免管得太多了，我同意和你交朋友，但我没同意你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还有，我不屑任何人的同情。”

刘耀文淡淡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同情你，我是想跟你说，那药有问题。”

“药能有什么问题！”宋亚轩眉头皱得更紧，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猛地闭了嘴。

“你说，药有问题？”

刘耀文点点头，把自己去找吴爷爷的事情说了一遍，“渊哥跟我说，那药本来是治疗躁郁症的，但他发现里面有一项成分与药性相冲，不但不会疗愈，反而会使病情更加严重。我是想和你说，那药，不能再吃了。”

“加重病情。”宋亚轩垂首喃喃自语，“加重病情，加重……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了起来，呛得他眼尾有些红。

怪不得宋修林总是嘱咐他记得吃药，怪不得宋修林对他的病情这么上心。

他起初以为宋修林虽然假惺惺的，但起码本心不坏。但他没想到，宋修林为了争夺家产，居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你没事吧？”刘耀文轻轻拍了拍宋亚轩的后背，虽然宋亚轩没说什么，但他也大致猜到，应该不是药本身的问题，而是送药人的问题。

宽厚的手掌碰触到宋亚轩的后背，宋亚轩顿时躬起身子，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恶狠狠地看向刘耀文，“别碰我，滚回去！”

“你！”刘耀文气得瞳孔放大，刚要走却意识到了宋亚轩的异样。他的眼神是混沌不清的，嘴唇轻微颤抖，双拳紧紧握着，指甲印在掌心。

“宋亚轩，你没事吧？”

“你就是个孽子！真后悔把你生了出来！”

“亚轩，药要记得吃，小叔相信你一定会治愈的。”

“轩轩，不要怪妈妈，妈妈走了，你一个人要坚强地活着。”

“欸，那个宋亚轩好像是有精神病，多吓人呐，不要再和他一起玩了。”

“对啊对啊，万一他哪天拿刀砍人怎么办？精神病，离他远点！”

宋亚轩捂住了耳朵，死死闭着眼睛，“假的，都是假的。”

“亚轩，亚轩！”刘耀文见状有些着急，从后背抱住了宋亚轩，“好了好了，他们都是假的，只有我是真的。你别着急，放轻松，深呼吸。”

宋亚轩精神混沌地窝在刘耀文怀里，他好像看见了从前很多人，他的父母小叔还有同学朋友，都围着他，用手指着他，骂他是精神病。

“我不是，我不是！”宋亚轩暴躁地想要站起来怒吼，却死死地被刘耀文拖住了，“好好好，你不是你不是。听我的好吗，闭上眼睛，深呼吸。你听见了吗，海浪的声音。”

刘耀文柔声引导，打开手机放了一段钢琴曲，钢琴音婉转悠扬，里面还夹杂着浪花的声音，听的人心里软软的，有些想睡觉

“都是假的。”刘耀文声音越发温柔，轻抚宋亚轩脑袋，“音乐是真的，大海是真的，我也是真的。”

宋亚轩骤然睁开眼，心脏却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他无力地把脑袋垂在刘耀文胸口，婉转钢琴曲钻进他的脑子里，除了音乐，他还闻见了淡淡的橙子香味。

那香味，好像是从刘耀文衣服上传出来的。

视线变得模糊，模糊，直至黑暗。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