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恰当的时候做出些必要的牺牲是我们组织的风格，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啊？”
“组织！你是……你是人类的叛徒！你们是怪物！！”男人的惊呼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科技大爆炸带来的后果太过惨烈，至今依旧以科技作为手段谋求变革的组织已经沦为人人喊打的暴徒，他们所坚持的一切是反人类的，必然招致人类的灭亡。
必须把他们驱逐出去！
祁笙背着他后退了几步，“你认真的吗？”
“当然不是。”时俞白吐了吐舌头，“我们组织需要的是有用的人，而不是这样的……废物。”
周围有人谨慎地举起了武器，时俞白咂咂嘴，“哎呀，看来我们被讨厌了。”
祁笙道：“是你被讨厌了。”
“……”他们也没想真的在这里跟谁起冲突，毕竟是在议会家门口，三番四次的挑衅很可能获让他们失去耐心，到时候又是麻烦事。
可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那男人突然拉住了时俞白的袖子。
时俞白一愣，似乎很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身上那只手，他眼神一点点暗下来，像是夹杂着天灾到来前的阴云似的。
偏偏那男人却毫无察觉，他手上力气很大，拽着人不松手的时候硬是把祁笙的脚步也拖住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在里面见到他了？”男人有些殷切，好像他是那么的情深似海，为了得到对方的消息什么都可以做。
好像把人送走的不是他一样。
距离时俞白生气只差零点一秒，祁笙硬是把对方的手掰了开。
那男人还在说，“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他？他有没有提起过……”
“跟你有关系吗？”这次换男人愣住了，他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的意思。
时俞白把手臂放在身下的人的胸膛上，整个人软趴趴的贴着，眼睛看着男人直白的写着嘲讽，“他过的好不好跟你有关系吗？”
“可他是我的伴侣，我有权……”
“已经不是了。”时俞白不想再跟这人废话了，可祁笙没动，他又不想下去，所以只能打了个呵欠开口道：“很遗憾我并没有见过他，但我在基因样本区闻到了和你身上一样的味道。已经被完全标记的Omega要想成为火种，必须把伴侣的信息素完全洗掉，可长久以来你们呼吸交融，对方的信息素早就刻进了血液。”
“那过程很痛苦，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大概就是抽干全身的血液洗干净再输进去。就像是死了一遍。可这个过程又很短，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是这么脆弱。”
他用手比了个小剪刀，轻轻的夹了一下，“咔哒一下，就断了。”
“你就算再怎么麻痹自己，用再重的味道遮掩，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
“你身上的味道已经变了，属于伴侣的气息正在一点一点消散。”他捏了捏祁笙的耳朵，“走吧，我好渴啊，说的太多了。”
祁笙点了下头。
那男人没敢再追上来，在他们身后问，“他叫言洵！如果你们遇见他，能不能让他跟你们一起到组织去？议会对于Omega来说并不是好去处。”
祁笙没有停下，他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人群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只让开了一条狭窄的小路供他们通过。
离开了人群，时俞白才回头冲一直望着他们的男人笑了一下道：“凭什么呢？组织又不是避难所。”
“可你们明明是同类！”
“是吗？”时俞白好笑，“可我刚刚还被你叫做怪物啊，你又凭什么来要求我呢？”
旁观者的目光变得怪异起来，不少人是觉得时俞白太过冷血，但有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逐渐变得多了起来，他们竟然从心底但生出一种扭曲的想法。
这个人说的难道不对吗？
所有在这里的人，曾经为了自保做出过什么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同类，他们难道不是吗？
但议会的那些人不一样用枪口对准了他们。
所以永远不要考验人性，人性只会是处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才有的名词。
“走了。”祁笙把他往上托了托，远远的把越来越大的吵嚷抛在了身后。
时俞白趴在他背上侧耳听了听，人群中没有再出现过那个男人的声音。
*
车子还停在原来的地方。
白天的时候冰面化了浅浅一层，晚上气温降下来又重新冻住，轮胎嵌进冰里下陷了一块，祁笙费了点力气才把它们弄出来，这个过程中时俞白就坐在车前盖上一通瞎指挥，两个人差点连人带车掉进湖里，最后还是把时俞白塞进副驾驶锁上窗才罢休。
等到车子打着火，他裹着一身寒气进来的时候，这人已经窝在座椅一角阖着眼睡着了。时俞白睡着的时候很老实，跟他醒着的时候那副活蹦乱跳精神旺盛到不行的样子大相径庭。
因为本身是Omega的原因，时俞白的眉眼中其实藏着几分温柔，可美的过分凌厉的外表把它遮盖住了，少有人注意，而且温柔并不像他。
他看起来整个人连着骨头都是软的，让人看不透的软，但却偏偏又是最不易折的那种，他有自己的道理，并不会因为什么人什么事改变。
尽管多数情况下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疯子。
时俞白其实也并没有睡着，只是合上眼睛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清晰起来，方便从头到尾理顺。
他也知道祁笙在看他，虽然只是偶尔掠过的余光，但时俞白本身就对他人的目光格外敏感。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从乱码一样的现状中抓出头绪，所以祁笙只能往一边靠，等他有时间了再来宠幸。
首先是时钦的态度，只要他想，就有一万种方法阻止这次Alpha暴乱。
别人不知道03号是Omega，可时钦一清二楚，自己只是略一试探，竟然真的逃了出来，议会的防御系统未免太过儿戏。
时钦不会杀掉自己，但同样也没有理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除非他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在明知道会造成伤亡的情况下仍然让他有一段自由出入的时间。
其次是祁笙。因为M病毒极具传播性，议会对于感染者的态度向来果断，一经发现立刻处决。就算自己被当做人质，只要避开心脏，怎么想都是可以把人击毙的。但议会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他突然有了一个极其荒唐的想法，并且这个想法从心底里冒出来就挥之不去。样本出了问题。
时俞白睁开双眼，只有这一种可能了，万千条可能性综合分析的结果，答案只有这一个。
“嗳，陪我聊聊天嘛。”他用脚踢了踢祁笙的小腿肚子。
祁笙目不斜视，“我在开车。”
“路上又没有人。”对方不吱声，稳稳当当的开他的车。
“啧。”时俞白扭着身子坐起来一点，又踢踢他，“你把手提箱打开我看看。”
这回有反应了，祁笙擦了一脚刹车，眼神警惕，“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呀哥哥，”他晃了晃被绑着的双手往人身边蹭，“手都被你绑住了，我就看一眼，保证不跟你抢。”
祁笙只说，“坐好。”
“唉……”时俞白也是没法子了，谁让这人油盐不进，他翻过身去不再理人，车里空间还算宽敞，但他还是把自己圈在一块狭小的地方，就好像还在箱子里一样。
他一不说话，空气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祁笙重新启动了车子，为了节省油箱里仅剩的汽油，他们没敢开暖风，面对低温睡眠是最能降低体内热量消耗的方式。
时俞白睡了一会儿，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盖了件衣服。
*
天黑前他们在一座早就空空如也的加油站停下，这地方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砸过一样，地面和墙体上到处都是浅坑。
油枪被扔在了地上又被反复碾过几次，出油口扁平，祁笙从背后同样破烂的便利店里找了块玻璃割断前面那一截才断断续续的把油箱加满。
他们的运气好像一直都还不错，祁笙从便利店里翻到了几袋尚未过期的饼干，粗制滥造的品牌，拆开之后有一种混杂着香精的水果味，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说来也确实有些讽刺，明明是一场优胜劣汰的灾难，可末世到来的这天，幸存下来的人却只能靠着这些防腐剂过量，平日里人们嗤之以鼻的东西才能填饱肚子。
他拿着东西出来往四周看了看，时俞白披着外套也下了车，不过这会儿没再用他那双狡黠的双眼望着自己，而是看向天边的大片火烧云。
“吃么？”祁笙把东西扔给他，料想他应该不会吃这些劣质的食物，于是便不管他自己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吃自己的。
没想到时俞白还真的用牙齿咬着撕开了包装袋，分明有这么大的空地，他非要凑到祁笙身边挨着他坐。
他手指纤长，捏着块饼干送进嘴里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即便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他也是小口小口的咬，但吃的倒是很快，吃完便开心的眯起眼。
绑着双手的东西在他睡着的时候被解掉了，时俞白一点也不意外，他手腕上还有被勒出来的一条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你不觉得味道很重吗？”一瞬间祁笙都不免产生了些许怀疑，这东西真的这么好吃吗？
他在想什么简直一目了然，时俞白舔掉了手指上的饼干渣，“当你全身上下只有味觉属于自己的时候，就知道能吃些有味道的东西多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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