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文化人儿

肖战没有离婚的概念。

或者说那年代的人都没有离婚的概念，两个人盖了被子睡过觉就是一辈子。肖战虽然后来跟王一博吵架冲动说过“离婚”，但也从来没想过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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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肖战眼睛红得兔子似的发狠蹬他腿，王一博悻悻地收回手坐到沙发另一边重重叹了口气。

“那等登记了，你总能答应了吧？”

肖战一言不发起身跑上二楼从大衣柜里拿出蛇皮袋就要收拾东西，跟上来的王一博急了，从背后锢住肖战。

“你这是干啥？我答应了不碰你了，大过年的，你跑回去跟家里老汉怎么说？不闹了啊，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罢王一博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支口琴，肖战不认得这是什么玩意儿，使劲儿挣开王一博正要继续收拾衣服，王一博却把口琴对着嘴吹起了《友谊天长地久》。

后来肖战承认，那时确实是被王一博吹口琴的样子迷了眼，给他镀上了一层光环。

就感觉像个文化人儿。

原本炸毛兔一样的肖战挺没出息地安静下来悄悄打量王一博。

以前没发现王一博恁好看呢。小的时候干巴瘦，浑身灰扑扑，还老憋一肚子坏水儿骗他家的鸡蛋和窝头，现在王一博长开了，身量高挑，皮肤白净，穿着城里时兴的夹克吹口琴，那调儿真好听，他都没听过。

村里也就办喜事时吹唢呐热闹热闹，可听王一博吹了一首口琴，肖战瞬间觉得王一博档次高了。

“我跟朋友学的，吹得不好。别生气了好不好？这个送你。”

肖战接过老稀罕地用袖子把铜面琴身擦得更亮。

“这是啥呀？”

王一博从夹克衫里掏出一本卷成桶的琴谱。

“这是口琴，回头你可以跟着这个五线谱学。”

“五线谱是啥？”

“五线谱就是这五根线，do，re，mi，fa，so，回头我教你，很简单的。”

肖战吃力地跟着学。

“多，嚅…喏？”

王一博见肖战听得起劲儿，暗暗得意，连说带编把这几年城里见识的跟肖战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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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王一博在肖战心里就是个去城里挣了点钱回村嘚瑟的土大款，那么现在王一博在肖战心里就跟城里大学生一样，值得人尊重了。

以前肖战答应跟陈烁好，主要因为陈烁是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到国营车间当钳工，一个月工资25块钱。

那可是大学生啊，端铁饭碗，肖战觉得很好了，可老汉愣是没同意。

“你只看到这些，那烁娃儿是家里头大哥，底下还有兄弟姊妹，那点钱要养活一大家子，你进他家门，要照顾公婆，要贴补弟妹，有得你熬。”

肖战那时跟老汉儿嘴硬。

“那恁也不能要人家20块钱呢。”

肖老爹把旱烟袋磕在门廊上。

“咦，你这个娃咋这不知道好赖？俺这是给你撑面儿哩。”

肖战总以为老汉嫌贫爱富，看王一博开小汽车就把他给卖了。

其实肖老爹看中王一博是独苗，还给肖战买了棉鞋棉袄，是个知道疼人的。不然就王一博刚回村那显摆劲儿，肖老爹直接狮子大开口要300块钱礼金，王一博也是凑得出来的。

此时的王一博还不知道因为他吹了一首口琴曲子，在肖战心里的形象变得斯文，高大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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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生气了？”

肖战摩挲着手里的口琴，另一只手稍微松了点儿力道，让王一博顺利扯走了蛇皮袋。

“今天过年，俺不跟你瞎折腾。”

“是是是。”

王一博后怕地把蛇皮袋藏身后。

“这事儿整明白了，先登记，再睡觉，我等你点头答应，你不点头，我不碰你，中不中？”

肖战不情不愿地点头。

“中。”

“那成，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儿睡，明儿咱还得走亲戚呢。”

“等下。”

“嗯？”

一旦看顺眼了，肖战对王一博身上诸多城里浸染过的特质开始产生了兴趣。

“你们城里人，都像你这么说话么？”

王一博去城里打拼头几年因为浓重的乡音遭人嫌弃，硬是咬牙练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回村他倒是也说家乡话，只是口音明显跟他们不一样了。

“那不是，城里说普通话。”

肖战歪头。

“普通话？”

“你听我跟你说啊。”

王一博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播音员一样字正腔圆跟肖战说普话。

“恭祝大家春节快乐，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心想事成，恭喜发财。”

肖战噗嗤一声乐出来。

“你这跟电视里主持人说话一个味儿哩。”

王一博也跟着笑。

“这就是普通话。”

肖战点头，带了点对大城市的向往。

“普通话好听，俺也学，你看俺像不像那个拿话筒的主持人？”

说罢肖战也站得比比直，双手交叉搭在腰间，王一博也乐了。

“不像。”

肖战急了。

“咋不像吗？俺看电视里人就是这么摆的。”

“电视里人腚可不像你撅这么老高。”

肖战往里收了收。

“这样哩？”

“手太低。”

肖战抬高手。

“这样哩？”

王一博夸张地“咦”了一声，肖战眼睛一亮。

“咋想？”

王一博故意逗他。

“像个猴儿。”

肖战气地抓起荞麦枕头扔过去。

“俺不学咯。”

“别啊，别啊，要学要学。”

王一博就这臭毛病，有啥好的第一时间想到肖战，但你真要他孙子似的千依百顺给肖战陪笑脸，他又不干，杠头一样非要把肖战惹生气了才知道回头哄。

“怎么了，真生气了啊？”

肖战盘腿坐到床上。

“你笑话俺。”

王一博赶紧找补。

“没有啊，特别好看，范儿特正，真的，你再练两天就能直接上电视主持了。”

肖战这时候还比较好忽悠。主要也是没出村去见过世面，不知道王一博这张生意人的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半信半疑地问。

“真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