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的兔子哥哥

《超级偶像》的录制地点定在青岛，三十位嘉宾需要入住位于海边的一套连栋别墅中，因为节目不仅是舞台竞技，更是一场真人秀，偶像们的生活点滴也会被摄像头一一记录。按照合同规定，嘉宾每一期录制需要至少在宿舍内居住四天，其余时间不做要求，如果档期允许，嘉宾们也可以提前回宿舍找队友排练公演舞台。

飞青岛的班机上肖战认出了两三个网传名单里的爱豆，落地时有不少粉丝接机，肖战看着那些长长短短的镜头，想到自己做站哥的那些日子，不由感到唏嘘，如今他这个小站哥居然有机会和曾经的偶像录制同一个节目，追星少男的人生巅峰也不过如此吧？

然而最初的兴奋很快就过去了，现在三百六十度环绕他的只有紧张、焦虑以及无助。

苏家诚，当年U.N.I.的C位，队长，Vocal，会钢琴、吉他、贝斯和架子鼓。王一博，舞担，Rapper，是去街舞综艺当导师被真舞者respect的水平。其余嘉宾也都是身怀绝技的实力派，要么是善于编曲的原创音乐人，要么是已经崭露头角的年轻舞者，即便是和他一样没什么知名度的所谓新人，上网一查才知道其实已经做过三四年男团了。总之一圈子嘉宾考古下来，三十个人里完全没有舞台经验的只有他一个。

他的确是喜欢唱跳，训练辛苦也乐在其中，但喜欢和实力是两码事，努力和天赋又是云泥之别。肖战是真不明白戚吾君的脑回路，不明白自家老板到底是期待他借着这节目起火还是熄火，但现在退出也晚了，违约金还得自己付，等于钱没赚到还倒贴一笔，傻子才退出呢，硬着头皮也得上。

本来他想着自己有外援，还算是颗定心丸，现在外援成了对手，好像还单方面跟他绝交了。

祸不单行，就很烦。

“王一博已经到了。”李铭晖在他旁边刷着微博，给他看青年的机场照，“又是养蜂人造型，他单飞以后没有团粉anti了，彻底放飞了，裹得比以前还严实。但你别说这一身黑还挺酷的，符合他酷哥人设。”

肖战瞟了眼照片，“哦。”

“后来你试探过没有？”李铭晖坏笑着问，“用我教你的方法，他怎么回答的呀？”

哪壶不开提哪壶，肖战越发来气：“你能不能停止荒谬？他早就知道我要来录节目，也早知道苏苏是我偶像，苏苏来的事他不讲也就算了，他自己要来也不肯告诉我，就这还叫对我有意思？我说他把我当朋友都属于夸张手法了已经！”

“他可能是想给你个惊喜。”

“屁。你不要讲话了。”肖战说完了又问：“你是不是粉上王一博了？要追星你自己去追，在下爱莫能助，他已经不理我了。”

“哦。”李铭晖还是笑，“那你现在无能狂怒是因为他不理你了吗？”

“我淡定得很。”肖战墨镜一戴，谁都不爱，“靠自己，一样行。”

靠自己一样行。

如果做vlog把这句话居中放置，肖战想，他得在右下角斜着45度再加一句脚注：真的行吗？

落地之后就被拉去拍定妆照，在影棚没看见王一博，也没有苏家诚，可能他们先到的都已经拍完了。倒是结识了另一位嘉宾，对方主动上前打的招呼，肖战功课做得足，知道他叫雷思宇，是个美籍华人歌手，和自己一样也是素人出道。或许正是这个共同点，让他们很快产生了战友情谊，雷思宇比他还紧张，称自己中文一般，而且一众嘉宾里没有一个是之前认识的。

“没事，我跟你差不多。”年长者不能露怯，肖战决定拿出哥哥的样子来，努力捡起很久没用的英文说：“如果自由组队的话，我们一起！”

定妆照和备采结束后，两人乘坐节目组的车前往宿舍。大部分嘉宾已经等在那里了，大家三三两两围坐在一楼客厅，肖战一推开门，就看到许多张只在屏幕里见过的脸，这些脸孔突然出现在眼前，让他觉得梦幻又恍惚，但只有一个人除外。

王一博穿一身黑色休闲西装，搭配白T和白色运动鞋，站在房间最里面，头发简单地抓过，和平时发型相差不多，隔了这么远，几乎看不出是化过妆的，和满屋子盛装出席的男艺人们形成鲜明对比，仿佛只是顺路过来探个班而已。

两人目光穿越人群后交汇，王一博似乎对他挑了下眉。

肖战弯着腰一一与前辈们握手致意，并自我介绍，就这样慢慢走到最里面，正纠结着该怎么和王一博打招呼，是假装第一次见面还是随意熟稔但刚吵过一架……

“你好肖战，”青年身前伸出一只手，“我是苏家诚。”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不敢抬头，心跳快地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只能更低地弯下腰，和曾经的偶像握手：“苏老师好！”

“不用叫老师，”苏家诚笑眯眯，“听一博说你都叫我‘苏苏’。”

肖战：“……”

他红着脸向王一博发送眼神杀，青年却只是摊开手，表情无辜。

“你做过U.N.I.的站哥是吗？”苏家诚问，“是不是在吉隆坡演唱会上台跟我们互动过？”

“啊，应该不是我。”肖战说，“吉隆坡站我没能去成。”

苏家诚表情有点尴尬，但肖战并不觉得受伤，U.N.I.最红的那几年各种站子、代拍不计其数，他既不是追得最勤，也没有追得最近，不被记得很正常。

“我给你写过很多卡片，”他尝试用另一种方式唤起偶像的记忆，“卡片背面都画了兔子。”

苏家诚呆怔两秒，豁然开朗：“哦！是你！”紧接着男人转过头，看向王一博，语气像逗孩子的老父亲：“是兔子哥哥诶！”

王一博转开脸，笑得无奈又像是有点害羞，“对，”青年说，“是你的兔子哥哥。”

“行，你说我的就是我的。”苏家诚自言自语转回来，再次向他伸出手：“期待合作舞台啊战哥！”

原来追星少男的人生巅峰不是和偶像参加同一个节目，而是不仅参加了同一个节目，还被偶像主动搭话说要合作，并叫了声“哥”。

肖战觉得这简直像在做梦，他晕晕乎乎的，连说好了要给雷思宇当翻译的事也忘记了，可怜的外国友人只能用自己的散装汉语和大家social。一直到主持人出现，肖战才想起自己这个刚认识的朋友，主动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了。

而恰恰是他的这个举动，让雷思宇成为了自己的初舞台搭档，另一位搭档是苏家诚。原来节目组提前在大家脚下的地板上黏好了夜光胶带，大灯一关，坐在同一个夜光格子里面的三位嘉宾自动成组。苏家诚身边的王一博两只脚分别踩在不同格子里，但由于另一侧格子只有两位，所以王一博自然就被归入隔壁组了，组里还有和肖战同公司的齐远周。

大家嘴上喊着这是我见过最草率的分组，其实全为节目效果，没几个人真正在意，因为根据赛制，初舞台没有淘汰，只是一场歌舞大联欢，和谁一组影响不大。

分组确定后，主持人表示大家初来乍到，节目组必须要意思一下，赠送每组600偶像豆，用来竞拍心仪的曲目和宿舍房间。

“歌曲是50偶像豆起拍，房间最便宜的六人间是300起拍。”肖战阅读着大屏幕上的规则，询问苏家诚意见：“我们可能要做一下取舍，是确保拍到好歌还是要保证住好房间。”

“如果选歌把钱用光了怎么办？”苏家诚问了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睡大街吗？”

“不会让大家睡大街！那真是太不礼貌了。”主持人温情表示，“隔壁房间有睡袋免费提供！”

王一博（笑）：“好有礼貌啊你们。”

主持人（笑）：“孤舟相访至天涯，万转云山路更赊。欲扫柴门迎远客，青苔黄叶满贫家。”

雷思宇（迷惑）：“What does it mean? （什么意思？）”

肖战（淡定）：“Welcome to our poor house. (欢迎来到我贫穷的家。)”

苏家诚已笑疯。

先进行的是歌曲竞拍环节，五首场演曲目，五首唱跳曲目，十首歌的demo播放完成后，主持人给了大家五分钟商议时间。

“我其实都可以。”苏家诚说，“看你们的想法。”

可能因为这是苏家诚，肖战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挺想挑战唱跳的，《Please Don't Go》那首旋律很适合。”

“跳过吗？”苏家诚问。

“出道前训练过半年，知道要来录节目又突击上了一个月课，但没有上台表演过。”

苏家诚点点头，看着记录歌曲的纸张考虑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大家来这个节目，还是要把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展示给观众才好看。舞蹈和演唱的区别在于，唱劈了互相可以帮着垫一下，跳劈了就完全没办法弥补，观众看得清清楚楚。大家排练时间不会很长，我建议还是更保险一点，先选一个Vocal曲目试试看，这只是初舞台嘛，想唱跳后面还有机会的。”

一番话说得真诚又有道理，肖战自然认同，于是三人达成共识，花了300偶像豆拍得唱演曲目《你，好不好？》。

隔壁王一博和齐远周一顿操作猛如虎，以400豆价格拍下唱跳曲目《Please Don't Go》。

“那你们只剩两百块了啊。”苏家诚揽着王一博肩膀，笑眯眯给出提议：“不如咱们两队合拍一个六人间，我们出一百，你们出两百，怎么样？”

王一博却问：“大家都是三个人，为什么我们队要多付钱？”

“哎呀。”苏家诚揉着王一博后脖颈，像在揉一只小狮子，“你懂的呀。”

王一博面无表情：“我不懂。”

“那我去找其他队拼房咯？”

“随便。”

苏家诚笑着放开手，吐槽：“你非要省那50豆干啥？”

“我只是不想花冤枉钱。”青年说。

不是的，肖战低着头默默在想，你只是不想和我住一个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