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现在开心点了吗

海绵宝宝被肖战挂在随身携带的斜挎包上，次日一早就被来给他送咖啡的李铭晖发现了，男人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你是偷偷去吃麦当劳了吗？”

“没有。”肖战早料到会被审问，用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回答：“是王一博吃的，然后把玩具送我了。”

“王一博晚饭吃麦当劳？”李铭晖瞪大了眼睛，脸上写着四个大字：你，在，逗，我。

“可能昨天就是……饿的时候刚好经过一家麦当劳，他就去买了呗。”

“你知道王一博饮食控制有多严格吗？咱们组里一个副导演年初跟过王一博的组，说他拍戏四个月没吃过一口油一口盐，因为他的脸比较容易水肿，以前还被营销号骂过，所以他特别注意这个。晚饭吃麦当劳？除非他被绑架了。”

“那也……说不……”

“而且还买开心乐园餐？一个酷盖？”李铭晖简直了，“是不是你拿刀逼人家买的？”

“我没有！”

“海绵宝宝是谁喜欢的？还你没有。”

“我根本不知道儿童餐送的玩具是海绵宝宝，本来只说点个小份套餐一起吃，没想到他买了开心乐园餐。”

“哦！”李铭晖破案了，“果然是你。”

肖战：“……”操。

“我觉得咱不应该把这个玩具挂出来，麦当劳都没付代言费，这不纯纯免费引流吗？”

“不至于吧……”

李铭晖琢磨了一下，很快放弃挣扎，“不过你也没啥流量，那就先挂着吧。”

肖战：“我谢谢你。”

李铭晖把海绵宝宝捏扁，再松手让它慢慢弹回来，突然说：“你们以前真的不认识吗？”

“谁们？”

“你和王一博。”

“我当然认识他了，他不认识我。”

“你确定？”

“他可能对我的脸有印象，因为我经常追他们线下啊，但仅此而已。”肖战试着从记忆里翻出属于王一博的画面，发现并不多，“他不太喜欢和粉丝接触，有段时间穿得像个养蜂人，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好多团粉说他装清高，后来应该是被公司要求了，才收敛一点。所以他肯定不认识我的。”

李铭晖却问：“他不喜欢和粉丝接触，还跟你一起吃饭？陪你吃麦当劳？送你海绵宝宝？这不是很矛盾吗？”

其实肖战也奇怪来着，这两天接触到的王一博和他这几年认知中的精致高冷i人酷哥不能说毫无相似，只能说反差巨大。

“可能……我们一起救过人，所以他把我当朋友……吧？也许他每天吃那些魔鬼健康餐也吃得很烦，刚好路过麦当劳，就偷偷放纵一下，他不喜欢海绵宝宝，就把玩具给我了呗。”

李铭晖皱着眉，“只是这样？”

“那不然呢？”

“如果有人这样对我，我会觉得TA对我有意思。”

肖战：“……”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李铭晖强调说，“不信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女生，答案是不是特别明显？”

“第一我不是女生。第二过度自恋是一种病而我很健康。第三我现在相信了炸鸡薯条这些东西真不能吃多。”

“……怎么讲？”

“吃多了就会变成你这样，影响智商。”

李铭晖当然不服气：“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难道你能完全否认这种可能性？”

“我能。”肖战说，“戚大小姐你认识吧？”

戚吾婷，是肖战签约公司“奇偶偶奇”董事长的女儿，也是帮助他作为“高龄”素人出道的老板戚吾君的胞妹。

“那我当然认识了。”李铭晖讲完，突然反应过来：“她和王一博……是真的？”

“我追线下最后一年，蹲到过她三次，和U.N.I.同时间段入住同一家酒店。”房间里明明没别人，他还是压低了声线，“蹲到另外两个女爱豆的事我跟你讲过，最后是不是都锤了？”

两位成员半年内先后爆出恋爱对象，是红极一时的U.N.I.高开低走最终解散的导火索，而那两个女生都是肖战在团员入驻酒店门口拍到过的，他一个站哥能拍到，狗仔当然也能拍到。

“那她也未必就是冲着王一博去的啊，”李铭晖非要抬杠，“说不定是苏家诚女朋友呢！”

肖战是直接翻白眼的程度，“她ins小号都被网友扒出来了，发过好几张王一博照片，其他男艺人一张都没有哦。最锤的是他俩戴过同款手表，是美国一个R&B歌手的私人品牌的限量款，王一博单飞后跟他有过合作。后来有粉丝去问过，品牌方回复说那款手表是自家老板做着玩的，数量不超过十只，外面根本买不到。”

李铭晖沉默了。

“我说的都是我亲眼所见，他俩是什么关系不好说，但绯闻传了三四年，肯定多少有点关系。”肖战竖起食指在嘴边，“出去别乱传哦。”

李铭晖一声长叹：“我还挺喜欢王一博的呢，现在有种塌房的感觉。”

肖战哈哈笑了两声，幸灾乐祸：“省省吧，不娶她也不会娶你。”

李铭晖忿忿拿出手机，翻看记录，说：“昨天早上你是129.5斤。”没等他反应，就伸手往地上一指：“给、爷、上、称！”

“啊我我我先上个厕所！”肖战火速逃命，跑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半份儿童套餐究竟是怎么让体重一夜之间从129.5飙升到130.4的？这个问题在肖战看来就是世界未解之谜，他无力洞察真相，只能继续定四点半的闹钟，起床跑步去水肿。

然而刚跑了两天，就开始有粉丝堵在酒店门口，小部分是找他签名合影，大部分是询问他王一博在哪里，会不会出来跑步。

应该是拜见义勇为的热搜所赐，让他突然有了一点知名度，微博涌入几千粉丝，还有人追到酒店里来，但追着拍别人和被别人追着拍完全是两种感觉，肖战不太敢出门了，只能在房间里练HIIT之类的健身动作。

至于王一博，他是真不知道对方在哪里，那晚之后，他们没再联系过，肖战忙里偷闲刷微博，才知道王一博跟着剧组转场去其他城市了。

他白天拍戏，晚上跟老师上表演课，清晨健身，原本第一部剧应该这样忙碌而充实的顺利杀青才对，可老天爷似乎偏要给他从艺的道路上增加点荆棘：距离杀青还剩十天的时候，肖战莫名其妙得了结膜炎。

结膜炎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迎风泪、眼睛刺痛等附加症状，他没办法在日光下控制眨眼的频率，风一吹眼睛就发红，泪腺蠢蠢欲动，而他剩下的几场戏全都在室外，根本无法协调。

拍摄进度因此而停滞，对手戏演员也被拖着不能杀青，更不要提长店影视城各大场景的使用是有严格时间限制的，租了二十天，到时间就得走人，下一个剧组还得进来拍，再想租的话得重新排期。

强烈的自责和慌乱让肖战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以至于几天后眼睛的症状明明有所缓解，他却依然找不到之前的状态，在镜头里频繁眨眼，背熟了的台词也失去了应有节奏。

导演在他身上用尽了对一个新人演员的耐心，最后直截了当告诉他，如果还是调整不到最佳状态，会换掉他，找其他演员补拍他的戏份，等于他三个月空忙一场。

导演给他放了最后半天假，李铭晖提议找戚总出面求个情，被肖战拒绝了。

如果拍完一部戏要靠老板撑腰才行的话，他宁愿退圈做回老本行。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掉所有灯，默默掉了几颗金豆豆，在没几个圈内朋友的朋友圈里写：眼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呢？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当演员吧。

没过几分钟又觉得很矫情，于是找出来删掉，但好像还是被看到了。

聊天窗口突然跳出来 ，“王一博”三个字让他觉得有些恍惚。

青年问：【你眼睛怎么了？】

【结膜炎，又痛又痒…】

王一博发来一款眼药水的图片。

【我也得过，试试这个，很管用，大一点的药店都能买到。】

【谢谢，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心.jpg）】

【为什么说自己不适合做演员？】

肖战本打算轻描淡写几句就过去好了，诉苦和抱怨是弱者的行为，他不屑这样做，可连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开始说就停不下来，最后打了好长一段话，说自己因为眼睛的事如何焦虑，说被导演评价抗压能力太弱自己如何沮丧，说找不回正常状态如何着急，结论就是怀疑自己的心态和能力，还没有强大到能在娱乐区立足，哪怕只是做一个十八线艺人。

【没有谁天生就适合做艺人，这的确是一份压力很大的工作，大家都是在骂声中成长起来的。我们队长也被导演骂过。】

青年提到苏家诚，肖战就有些好奇，问：【真的吗？】

【刚出道的时候人微言轻，就会被甩脸色，加上没什么面对镜头的经验，所以时常犯错，反正被骂就听着呗，努力调整，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否则状态会越来越差。】

【可信心从哪里来呢？如果连很简单的表情都做不好，要怎么相信自己能达到导演的要求呢？】

【如果你之前可以，现在就一定可以，为什么突然不行了，可能是突发事故打乱了你的节奏，而你太想做好证明自己，反而没办法达到。我的表演老师说，总想着表演技巧是演不好戏的，要从人物本身出发，去感受TA的人生，尤其是TA的痛苦和渴望。】

肖战看着这段话，没有立刻回复，他在思考。而王一博很快又发来新的：【你可能要把压力释放掉才能重新开始。如果睡不着非要想，就去想你饰演的角色，不要想自己。如果非要想自己，那就想一些开心的事。】

开心的事……？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月亮，想自己从在经济合约上签字开始到现在，似乎都背着一座无形的大山。唱歌和演戏是他很喜欢的事情，他也很享受站在舞台上的感觉，但热爱之外，他其实并不确定自己一定能做好，所以这座山是由无数块石头垒起来的，而每一块石头都是他脑海中闪过的自我怀疑。

这些日子里唯一一次毫无顾忌的轻松心情，居然是边吃麦当劳儿童餐边晃悠回酒店的那一晚，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晚的月亮，比今天的要亮，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晚的风，比今天的温柔。

【你想不到开心的事吗？】

王一博这样追问，肖战斟酌着字句，其实他不太懂要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对着一个还不算很熟悉的朋友。

可能王一博因此而默认他想不到，所以才发来一张照片。

肖战一看见就坐直了，居然是苏家诚！

男人带着耳机坐在一排电脑前，穿很休闲的短T，侧过身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笑容灿烂，一如既往。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啊？（开心.jpg）】

【上周末。】

【这是他的录音室吗？】

【嗯。】

【感觉像是很久没见苏苏了，他都不出来营业…是在筹备新专辑吗？】

【嗯。】

看到偶像没有公开发过的照片，似乎有一种比其他人都距离他更近的感觉，说实话，这种感觉非常不错，无限接近于雀跃。

【那我狠狠地期待一下！（龇牙笑.jpg）】

王一博却问：【你现在开心点了吗？】

肖战立刻发送海绵宝宝表情包一张：【想想就开心.jpg】

王一博那边却没动静了，过了好长时间才又发来：【早点睡觉。】

【好的马上睡，晚安！（月亮.jpg）】

想了想，肖战又补上一句：【感谢王老师开导，我又可以了！（肱二头肌.jpg）】

王一博没说不用谢，青年什么话都没有回，以此结束了和他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