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一博吃东西的时候，肖战陪着他看了会儿电视。他原以为王一博家的老式电视机出不了画面，却没想到画面还挺清晰，看中央六播放的电影还有种复古的味道。

电影画面明灭地闪烁着，两人看着电视，肖战开口问王一博：“你想过以后要报哪所大学吗？”

“没有。”王一博侧目问他，“你呢？”

“我也不知道。”肖战眼睫微垂，“今天吃饭的时候，我父母又说让我留学的事了。”

“你怎么说的？”

“我说了不去。”肖战又说，“但是他们的态度好像很坚决。”

王一博默然，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烦躁，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即将失去一个漂亮的兔子玩偶。

“如果去的话，会是什么时候？”王一博问。

“高三毕业吧。”肖战说。

“好。”

王一博吃完东西，擦干净手，又灌了自己几口水，就靠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他手里握着那只常用的银色打火机，一开一合的，火苗时不时会扫过指腹。

他忽然想起肖战刚刚许下的生日愿望，如果高三毕业就走的话，那他生日的时候肖战就不会在他身边了吧。

看来人真的非常容易许下承诺。

却没有想过自己能否会兑现。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服他们，不要去。”肖战小声看着他问。

王一博沉默了一会儿，“既然抵抗不了，那就顺从，大家不都是这样。”王一博顿了顿，又道，“他们让你去就去吧，反正到离开还有很长时间。”

不到一年的时间……对王一博来说都是“很长”，看来他对他们这段关系的定义一直都是短期的，不可持续的，或许还可以说是“玩玩”而已。

肖战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又安静地陪着他看了一会儿电视，才起身告别。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王一博到最后也没说一句挽留的话。

*

十一假期开学后，学生们都或多或少地患上了假期综合症，每个人都蔫蔫的，可卢婷却发现她同桌肖战蔫得格外明显。

开学几天后，在早读课上，卢婷戳了戳疑似在桌上趴着睡觉的肖战：“同桌同桌醒醒，早读还睡觉，不怕被老师逮到啊！”

“我没睡觉。”肖战抬起头，看起来并无睡意，只是脸色有些不好。

“那你怎么了，我看你这几天都挺消沉。”

“没什么。”肖战端起书，“可能是昨天空调开得太低，感冒了吧。”

“那要不要我去给你拿点药？”

“不用，趴一会儿就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后门被推开了，多日没来上课的王一博提着书包走了进来，脚步很快，看上去伤应该全好了。

肖战回头看了他一眼，王一博也抬眼和他对视，视线相碰之后又一触即分。

自从肖战那天从王一博家离开，两人就没再联系，到现在已经有五天时间了。

说是没联系，但肖战每天晚上都会把老师讲的内容拍给他，只是没有收到过王一博的回复。

王一博走到座位坐下，杨宇问他道：“博哥，你腿伤都好了吗？”

“好了。”王一博略带冷感的嗓音传来。

“你这段时间应该落下很多课吧，要不要我帮你补补？”

“不用。”王一博停了一下，又说，“有人帮我补了。”

“啊？谁这么热心，是我们班同学吗？”

王一博没再说话，但肖战却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僵硬，那目光仿佛有实质一般，落在了他的背上。

上午两节课过后，肖战身上潜藏的热量渐渐散发出来，昨晚不小心吹了一夜空调，他果真发烧了。

为了锻炼学生的身体素质，学校在十一过后安排了全体高三生都要在大课间去跑步，肖战因为身体不适，跟班长请了假，而王一博腿伤初愈，也不用去参加。

下课后不多久，教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肖战趴在桌上，感觉呼出的气息都冒着热气。

刚才他请假的时候，王一博应该听到了他的说辞，可是两人在教室里待了足足十几分钟，他都没有问一句。

肖战难受中夹杂着伤心，他慢慢站起来，拿起凉透的水杯，想去水房接杯热水。

他转身经过王一博身边的时候，王一博抓住了他的胳膊：“去哪儿？”

“接水。”肖战说。

感觉到手中不同寻常的温度，王一博顿了顿，说：“别去了，去医务室。”

“你是在关心我吗？”肖战对他客套一笑，“不用了，我没那么虚弱，喝点热水就好了。”

王一博没说话，直接拉着他，向教室门外走去。王一博步伐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肖战看着他清瘦好看的背影，目光有些恍惚。

来到医务室，校医生帮肖战量了量温度，额温计跳出来38度5。

“输液还是吃药，这温度有点高，输液好得快一点。”医生说。

肖战犹豫了一下，王一博替他回答：“输液。”

肖战躺在床上看医生给他扎针，他其实有点怕疼，手上肌肉绷得很紧。

“这么大男孩子还怕打针？也不怕被同学笑。”医生开玩笑地拍了拍他的手，试图让他放松。

王一博站在床边，忽然俯下身，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手背，然后按住了他的手，对医生说：“可以了，打吧。”

就在肖战还在用错愕的眼神看着王一博的时候，医生的针已经扎了进去。

肖战输液的时候，王一博一直坐在床边等他，医务室里很安静，医生去了外面的房间。

肖战躺在床上盯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问：“我给你发的照片看到了吗？”他指的是每天晚上给王一博拍下的教学内容。

“看到了。”王一博说。

“为什么没回我？”

“我觉得没必要回。”

肖战默了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眼圈格外红，“那你觉得什么有必要回呢？”

王一博没说话，又听他继续说：“我最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难过，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以前我暗恋你的时候，只是看到你我就会感觉很开心、很满足，可是自从跟你有了这层关系，我发现自己好像变得很贪心，我开始想要你的关注，你的回应，如果你一旦冷落、忽视我，我就会难受得厉害，好像要死了一样。”

肖战说着，一滴眼泪就从眼角落了下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脆弱。

“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到最初的那种关系，你当我是陌生人，我继续默默喜欢你，或许再过段时间，我就没那么喜欢你了。等我出国之后，只要时间足够长，我会努力忘了你的。”

王一博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肖战终于看到他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有了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

“回不去了。”王一博说，“我不能再把你当陌生人，你也不能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