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王一博问出这句话之后，肖战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王一博知道了，知道他喜欢他了。

他就像一只想要仓皇逃脱的兔子，却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

“回答我。”王一博漆黑的眼瞳注视着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肖战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衬衫下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什么时候喜欢的，”王一博盘问犯人一般的语气，“我救你那次？”

肖战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王一博冷淡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起伏，他继续开合着打火机，片刻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慢慢抽了起来。

一支烟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抽完，抽完之后他往清理干净的烟灰缸里一捻，才转头看向还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的肖战。

“你抽过烟吗？”他问。

肖战说没有。

王一博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却莫名撩动肖战的心神：“那你接过吻吗？”

肖战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就像一只在清晨的森林里走失的兔子，漂亮、乖巧又惶然。

可王一博根本无法读出其中的情感，他就像一个被程序化设定出来的机器，只是仿造人类的轨迹在生活。

“没有。”肖战说。

王一博靠近他，近到肖战能闻出他呼吸里散发的淡淡烟草味。

肖战坐在那里无法移动分毫，直到王一博的嘴唇贴上他的，他才略微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王一博亲吻时睁着眼睛，神情看起来也很冷静，就像在尝试一件他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几分钟后，王一博松开了他，肖战的嘴唇被他吻得很红，如盛放的玫瑰花瓣一般。

王一博仔细观察他的脸，这张脸的确比大多数人的脸好看。他的睫毛很长，眼尾略略向下垂，脸上带着自然的红晕，脖颈很长，嘴唇的线条也很漂亮，唇下的痣使这张清纯的脸显露出一丝诱人。

然而王一博并没有被诱惑到，因为他根本不会心动，只会欣赏。

肖战缓缓睁开眼，只感觉刚才发生的事情很不真实，他暗恋了两年的对象亲吻了他，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你……”肖战开口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一博问他：“接吻的感觉怎么样？”

肖战红着脸看他，吐出两个字：“很好。”

王一博拨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没再说话。

气氛再次被沉默包围，肖战望着王一博的侧脸，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冷淡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悸动，即便他们刚刚才接过吻。

“我听卢婷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是真的吗？”肖战开口问他。

王一博给了他否定的答复：“不是。”

“那……学校门口骑摩托车接你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王一博眼底浮现出一丝不耐：“队友。”

说完这话，王一博从沙发上站起身，披上外套，拿起了玄关柜上的车钥匙。

肖战还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你要在这住吗？”王一博目光瞥向他。

“……啊？”

“我要走了。”

“哦……”

肖战拿起书包，快步跟了过去，王一博甩上门，在他前面下了楼。他下楼的速度很快，肖战需要走得很匆忙，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来到楼下，王一博从车棚里取了车，跨坐了上去，然后问肖战：“你知道怎么回家吧。”

肖战愣了一下，说：“知道。”

王一博说：“那我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回家吧。”

说完他便戴上头盔，几秒钟的时间就消失在了肖战的视野里。

肖战望着还飞扬在空中的尘土，心里隐隐失落起来。

他感觉王一博并不喜欢自己，既然不喜欢，那他为什么要吻他呢？

这不是最亲密的人之间才会做的事吗？

肖战坐在王一博家单元门口的台阶上，等司机杨叔来接。

很快杨叔便赶到了，肖战上车后，杨叔问他道：“心情不好吗？”

肖战：“没有啊。”

杨叔笑道：“每次见你坐台阶，都想买支草莓味儿的冰淇淋来哄哄你。”

肖战被他说得笑了：“我都多大了杨叔，还需要别人哄。”

“才十七岁，有多大？”杨叔回忆往事，“你小时候去广场玩走丢了，是我先找到你的，那时候你就坐在广场的台阶上，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路人，有点害怕也有点可怜。我说要接你走，你说如果不给你买一支草莓味儿的冰淇淋，你就坐那里不走了，可广场上哪有卖冰淇淋的，我怕我走了你会乱跑，就花钱让别人替我买的，结果那一支冰淇淋就花了我一百多块钱。我一开始还觉得你当时是小孩子脾气，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在跟大人置气，气我们没有看好你，让你走丢了。”

肖战被他接送十几年，这事儿听他讲了好多遍，不禁无奈地说：“杨叔我看你是没有别的故事可讲了。”

“有啊，故事多着呢，你爸妈生意忙，你从小到大不都是我看大的啊。”杨叔轻叹口气，“我知道你是个敏感又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所以总担心你受欺负。”

不知怎么，听杨叔这么说，肖战居然想到了王一博，想到他毫不留恋远去的背影。

可是王一博并没有欺负他啊。

相反，他还回应了他，回应了他的喜欢。

这本该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为什么却无端地让他心情低落。

“我没有受欺负啊。”肖战勉强地笑着。

“太善良单纯的孩子就是容易受欺负。”杨叔看了他一眼，“因为他们从小在温室里长大，没有见识过社会的黑暗。”

第二天，肖战来到教室，王一博已经在座位上了，好像正在补昨天老师布置的作业。

见到肖战来了，他只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又低头做起了试卷，好像昨天下午发生的一切都是肖战的幻想。

包括那个意味不明的吻。

肖战坐下，神情有些落寞，这种心塞的感觉好像比起床气还要难受。

卢婷凑了过来：“同桌同桌，我昨天已经把录的视频交给班主任了，他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别郁闷！”

肖战对她笑了下：“好，谢谢你。”

“别客气，都是同学，我恨我自己昨天太怂，没有亲自出手帮你。”卢婷说着转头看了王一博一眼，“不过你后面那个还挺义气的，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替谁出头。”

清早的晨读声压过了他们的声音，肖战问她：“你知道徐闯为什么害怕王一博吗？”

“我只是听说的消息哈，也不保真。”卢婷发挥她小道八卦记者的潜质，“听说王一博在校外赛黑车，办比赛的那人是我们市知名的黑社会，王一博跟他认识，所以徐闯不敢得罪他。”

“赛黑车？”肖战拢起眉，“他为什么要赛黑车？”

“为了钱啊！据说赛赢一次有好几万的奖金，但是有些比赛不能戴头盔，也不戴护肘，出事了主办方也不担责，玩得就是一个刺激。”

肖战听了心几乎要悬起来：“为了几万块钱连命都不要了？”

“几万块还少啊少爷！”卢婷说着又想起了他Gucci的笔记本，“当然了，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多，不过听说他家里挺穷的，应该是缺钱了想赚点钱花花吧……”

听说王一博赛黑车的事情后，肖战一直都想找机会和他说话，不过卢婷和杨宇一直都在，他根本找不到机会跟王一博单独交谈。

直到中午他在餐厅吃过饭，独自一人走在回教室的林荫路上时，遇到了王一博。

两人对视一眼，王一博说了句“跟我过来”，转身就去了操场的方向，肖战提步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操场附近的一间器材室门口，王一博拿出钥匙开了锁，转头看向肖战。

肖战看了眼暗沉沉的器材室，迟疑一下才走了进去，他刚走进门，只听咔嚓一声，王一博也走了进来，并落了锁。

器材室里没开灯，仅有的一扇小窗被高高的柜子挡了大半，透进来微弱的光线。

肖战站在门边，感受到王一博带有侵略感的气息慢慢靠近，让他不自觉向后退去。

还没等他退后半步，王一博就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冷冽的吻再次落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