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

南宫婉先一步下了轿子，她示意霍宸搭着她的手，但遭到霍宸的无视，两个都骄傲的人谁也不愿意先低头，这样冷漠的气氛一直带到了殿内。

“逃离我，让你觉得更好吗？霍宸？”南宫婉问着，似笑非笑的俊脸，看似妖治美丽，却饱含嘲弄，她拥有天下万民，是百姓眼里面整个国家的最高位，可是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的离她而去。

霍宸想要回避南宫婉冷漠的眼神，低垂的头发掩住他的伤口和自卑，即便是他面对南宫婉没有任何抵抗力，此时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也开始心疼不已。

南宫婉的心口有一块冷硬的岩石，硬生生的堵在那里……不让任何人进入，也让她没办法流露出来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陛下……您不喜欢我，为什么许诺以后会给我一个名分。”霍宸坐在椅子上，身体也因为这句话的问出而变得紧绷起来，他知道答案或许不值得期待，可是这个答案也足以将他拉回现实。

“你还真是健忘，难道最开始想要名分的不是你吗？说什么想了很久，朕竟然信了，真是好笑……”南宫婉坐在霍宸的对面，嘴角微微颤抖着，原来霍宸根本记不住自己说过的话，当初求名分就是一句玩笑吗？

“仅此而已……吗？如果不是臣先提出，您也从未想过，臣跟在陛下身边已有六年，您就打算让我这样跟着吗？”霍宸很是受伤，南宫婉的话就像是施舍一样。

“并非如此，边疆尚未安稳，朕本想着派你去整顿几年，待情况好起来后，迎你入京，战功换爵，给你在京城建一座将军府。”南宫婉诉说着对于霍宸她原本的安排，试问谁一辈子征战沙场，死后不想落叶归根呢？

南宫婉冷冷的说出的这些话，霍宸的表情才开始松动，她想过让自己回来，留在京城里面，时时刻刻都可以见到……

“既然这样，我走了，对陛下来说不是更好吗？您心里仍旧念着恩师，谁都难以靠近。”霍宸自知比不了南宫婉心里面的那位白月光，只能暗戳戳的将他拿出来开涮。

“霍宸，朕再说一遍，朕讨厌别人逃离我，你也一样，只有到朕厌倦你的那一天，恩师很好，你从未见过他自然没什么理由去批判。”南宫婉走进密室，解开卷绸，里面是一身墨衣的绝色男子，腰间那块玄色鸳鸯玉佩更是能彰显他的身份。

霍宸自觉转过身，就这么和南宫婉两眼相对，近看之下，她的脸更加的立体，粉嫩的双颊，乌黑如墨的头发，在南宫婉的柔情惬意之下，霍宸那小狗一样的眼神……就这么望着她，让南宫婉的心不自觉的失控。

霍宸盯着画上的人，冰凌一般犀利的眼眸，泄露了不爽的情绪，他看谁都不顺眼，只要是跟南宫婉沾上关系的男人。

“可是陛下您并不喜欢我……您的心思从前在恩师身上，如今在后宫众人的身上。”霍宸眼眸说着就粘上了泪珠，不知道的以为他得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怨妇一样的眼神对上南宫婉的眼睛。

“不，朕喜欢你，凡是帅气的男人朕都喜欢，这样，霍将军满意了？。”南宫婉眯起眼淡漠地道，她插着腰静静的看着霍宸表演，男宠们倒是常演导这一出，可霍宸确实第一次，南宫婉倒也觉得新鲜得很。

“可是……可是那不是臣想要的啊？”霍宸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那么轻易就能说出口的喜欢，又怎么可能是真心实意的呢？不过是游走在男人中，哄人开心的鬼话罢了。

“你想要的不就是朕吗？朕都答应你的请求了，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还是说你想要的更多，朕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南宫婉把手一摆，头上的步摇也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她耐心的打开了密室所有的画卷，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展现在他们面前。

“不是……不是……这不是臣想要的，臣想要的是陛下的心。”霍宸挡在了画卷面前，强迫的想让南宫婉把视线聚焦到自己身上。

“没有心……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的婚姻是因为爱，我愿意答应你，而你继续保持这段关系，这就够了，不是所有人跟朕提出请求都能够被满足的。”南宫婉将霍宸往旁边推了推，让他能将身后的画露出来。

其实，南宫婉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什么最普通的事情，可是霍宸的心却是越来越痛，他是自己争取来的，不像宫里面的其他人，不是联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南宫婉既然能答应，为何不将心交给他？

霍宸压抑着涌到胸口的酸楚，凄然地问：“陛下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当成什么？”他觉得再次被戏弄了，这样的感觉很不好，仿佛他是一个提线木偶，然而南宫婉却是在上面操控着动作的人。

只是在霍宸没有注意到的角度，南宫婉的嘴角似乎轻轻上扬着，带着淡淡的笑意。

"要不要听听我和恩师的事情？保准跟你从外面知道的不一样。‘’南宫婉自顾自的坐在了密室的地上，霍宸举着烛火凑近她。

“陛下的恩师是上官家的嫡子，外界都说年少有才，语惊四座，臣刚入朝廷的时候就早有耳闻，这难道也有假？”霍宸一脸疑惑的看着画中人，上官家的女眷都有私塾，男眷的学识想来不会低。

“不是这个，先帝既然能让上官做我的老师，你觉得他的能力会差吗？”南宫婉伸手抚摸着画卷上的脸庞，顿时坐直了腰板，讲起来都是眉飞色舞的。

“上官哪里都好，朕当时与他年龄相差不大，青涩的少男少女相处久了，自然而然会日久生情，朕曾经想过放弃王位，嫁入上官家做王妃，只是后来……”南宫婉讲着讲着，眼睛里面也就开始落寂，这虽然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会难受。

“先帝不止有陛下一个子嗣，当年还未立储，这桩婚事双方都会满意吧。”强强结合，怎么看都是一段佳话，若不是中途出了些意外，南宫婉此时就是上官府的女主人了。

“后来呢？”霍宸靠着南宫婉，把她顺势搂在了怀里面。

“后来，先帝见几个儿子都不成器，就将朕推上了皇位，当父皇察觉到朕和上官的感情后，月圆之夜，将一杯毒酒赐给了我们，让我们两个二选一，上官替朕喝下了那杯酒。”南宫婉叹息了一声，上官将生机留给了自己，所以他成为了自己心里面难以抹去的疼痛。

霍宸听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上官确实让人敬佩，他能为了南宫婉舍弃自己的性命，用一生去守护她，在刚行冠礼的夜晚选择自尽，这是多大的勇气。

从密室里头出来以后，南宫婉没有直接回养心殿批奏折，而是踱步回到殿外愣神。

刚洗完澡，身披浴衣的霍宸，一见南宫婉出现在外殿坐垫上，立即一脸盎然的飞步上前，他紧贴在南宫婉的颈项，大概是在一起时间久了吧，渐渐的他不再隐藏感情，知晓上官的事情后，反而越来越大胆起来。

“这是给你的，你好好收着吧。”南宫婉面无表情的从衣裙的袖口中，拿出一张早就数好的钱票递给霍宸。

“为什么突然给臣这么多钱？陛下这是要给臣倾听心声后的封口费吗？”靠近南宫婉薄薄的肩膀，霍宸伸手绕过而紧拥着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

“这是霍将军应得的，你来京城也待了几天了，回去的时候理应犒劳将士们”。南宫婉淡淡的说着，不着痕迹的挥开霍宸缠绕上来的手，把一份奏折快速的盖上印章……

“犒劳？陛下，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上奏增加军饷的折子？您确定不再考虑一下？”霍宸看着南宫婉批复好的奏折，善意的提醒后，快速的又看了一遍。

“爽快？这个词，朕的字典里没有，朕能批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前方战事吃紧，增加军饷粮草更能鼓舞士气。”南宫婉认真的在图纸上标画着军事驻防地，所有的南朝军队所属地都被插上了红旗。

“只要粮食跟武器跟上，前线捷报指日可待。”霍宸自信的拔掉了对面敌军的旗帜，取而代之的把南朝的标志的画上。

“希望是吧，那霍将军可以给朕一个时间期限吗？让朕也安安心。”南宫婉被霍宸的这个举动逗笑了，挑眉看着地图上的变化。

“一个月！如果期限一到，臣还未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臣自请永远驻守边疆，死不得召回。”霍宸举起来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朕信了，霍将军敢拿自己的前途做赌注，想来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南宫婉捏了捏霍宸满是老茧的手，她就喜欢霍宸这一身的男人味。

“陛下，今天腾出来这么多时间陪臣，臣或许也应该礼尚往来一下。”霍宸早就忘记了刚刚的文雅，用力的摇晃着南宫婉的胳膊，领着她到了梳妆镜前。

南宫婉从镜子里面看到了霍宸的身影，嫣然一笑，脸色比手里面的胭脂花片更娇嫩，她的口脂有些花了，正准备拿起来补一补。

“朕都梳洗完了，霍将军来晚了。”霍宸接过来她手里面的胭脂花片，送到她唇边等着，明明只需要一抿的功夫，他却痴痴的看着南宫婉并未动作。

“霍将军，当真是生疏啊，离这么远，朕怎么够得找啊？”南宫婉有些不解，只是摇了摇头，自己凑上去为嘴唇添了些颜色。

“张敝为妻子画眉的典故不知道令多少人向往，臣……臣也向往过，可臣心慕之人是高高在上的君主。”霍宸咧着嘴笑起来，青涩的犹如一个毛头小子，耳朵上也全是红血丝。

“朕没想过……你对这样的事情执着，唉，是朕太不体察你的心思了。”南宫婉将霍宸佣进怀里安慰，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感受到手心升高的温度，她更觉得像在揉捏小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