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北城的冬天整日里都是寒风呼啸，打在人身上瞬间穿透衣物，不禁打个冷颤。

医院外，却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脆弱的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将人吹倒，那人却好似感受不到寒冷，犹豫再三，走进了大厅。

这已经是宋亚轩不知道多少天失眠了，整个人处于混沌之中，他知道他自己生病了，而且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请宋亚轩到101室就诊。”

安静的等待区响起了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宋亚轩起身走向房间，轻声敲门走了进去。

“医生，你好！我……”

忽然，宋亚轩愣在了原地，嗓子仿佛被什么遏制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纵使对方带着口罩，但那一双不知在梦里出现过多少次的眼睛，还是被他一眼认了出来。

“好久不见。”

曾经整天没心没肺、哈哈大笑的人如今却一副这么病态的模样，苍白的脸，严重的黑眼圈，刘耀文心里一阵抽痛：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宋亚轩才遏制住了颤抖的嗓音和眼眶里的泪水，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久不见。”

秉持着高尚的职业道德，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宋亚轩将自己的病情全都告诉了他。

“我经常失眠，之前吃点安眠药还能睡几个小时，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怎么也睡不着。”

“这种情况持续多长时间了？我是说失眠？”

“大约六年了吧，我也记不清了。”

宋亚轩内心不禁苦笑，为什么要多说一句记不清了，他也不知道，大概是不想让那人知道自己一直被困在原地。

“我先给你开些药，等会给你做个检查。”

刘耀文冷静地写了药方，桌下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刘耀文摁下了接听键，说了没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宋亚轩看着人一脸焦急的模样：应该是有急诊吧。

不出所料，刘耀文起身往外走，嘴里还嘱托着宋亚轩：“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宋亚轩被这问题问愣了，但还是乖乖摇头：“没有。”

“那你在这里等我，那边有休息室，累了就去休息一会，里面有你喜欢吃的零食，这边有个急诊，我得过去。”

“好。”

看着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宋亚轩久久没能缓过神。

看这个样子，没个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宋亚轩也没客气，打开了隔壁休息室的门。

室内的装修一看就是刘耀文的风格，黑白简洁，一张床、一个小沙发还有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宋亚轩也看不懂那些医书，随手抽了本打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看的眼睛都酸涩了，等刘耀文回到办公室，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男孩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余晖透过落地窗撒在他身上，许是梦里有些不安，睫毛不时地颤抖。

拿了旁边的小毯子，准备给人盖上，结果刚走近，沙发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宋亚轩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人：“你回来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恍惚，这样的对话仿佛已经是在很多年前了。

“我们去拿药吧。”

宋亚轩起身，把书本放回原处，却不想一张照片从中滑落，两人皆弯腰去捡，还是宋亚轩快了一步。

照片中，左边的男生捧着娃娃大笑，而右边的男生只是侧头看着他，眼里是难以掩饰的爱意。

这是他们高三时候的照片。

宋亚轩却如同看了一个普通的照片，冷静地放回原处。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耀文盯着宋亚轩，仿佛要从那双眼睛中看出来点什么。

“每个人都有怀念过去的权利。”

“那你呢？”

“该去拿药了。”

看出了这人的躲避，刘耀文也不再坚持，跟在宋亚轩身后出了门。

两人拿了药，天色渐晚，行人匆匆。

宋亚轩正要打开软件打车，身旁的人开口：“我送你回去。”

坚决的语气仿佛是在告诉宋亚轩不许拒绝，宋亚轩也识相的应了下来，毕竟两人还算是朋友，总不能以疏远的态度相处。

上车报了目的地，宋亚轩就在副驾驶闭目养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某人微微上扬的嘴角。

或许是熟悉的味道给了宋亚轩久违的安全感，他竟在车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看着身旁人柔和的脸庞，刘耀文伸手调高了些空调的温度。

车子不知在楼下停了多久，宋亚轩才缓缓醒来：“你怎么没叫醒我？”

“看你睡得熟，不忍心。”

解安全带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随后道了谢，下了车。

深夜的寒风似乎比白日里更猖狂，宋亚轩不禁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迈着大步走向自己的独栋小别墅，他知道，刘耀文在背后看着他，但他不能回头。

输入密码的手指都变得僵硬了，连输了几次才打开，却在迈进门的时候，宋亚轩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就让我抱一会儿。”

宋亚轩甚至从颤抖的语气中听出了委屈，但他还是用力掰开了腰间的那双手：“刘耀文，你越界了。”

靠在紧闭的房门上，刘耀文就这样在寒冬的深夜点燃了一支又一支的烟，在房门的另一边是早已泣不成声的宋亚轩。

两人均是一夜无眠。

翌日，天刚蒙蒙亮，宋亚轩就把自己关在了画室里，每当心情烦躁或者失眠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投入到绘画的世界，仿佛在这里，他可以与尘世隔绝，不去想也不去做那些令人厌恶的人或事情，只是不知道昨天那人吹了那么久的寒风会不会生病。

临近中午，宋亚轩接到了贺峻霖的电话。

贺峻霖是他高中时的好友，两人的关系也胜似亲人，当年一人孤身在国外，贺峻霖也没少帮他，看着两人如今走到这般田地，他心里也替两人感到遗憾。

“严浩翔刚才接到电话，刘耀文发高烧了，我俩现在都在国外，你过去看看吧。”

没想到一语成谶，这人真的生病了。

“我也不知道他的住址，他就没有别的朋友了吗？”

多年的交情，贺峻霖瞬间就听出了这人的口是心非：“这不巧了，他就住在你隔壁，快去吧，再晚点人都烧傻了，对了，密码你生日。”

“你……”

还没来得及回话，对面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宋亚轩只得穿上外套出了门。

果不其然，他顺利地打开了刘耀文家的门，心里不禁一阵酸涩，这么做，是在惩罚他当年的不辞而别还是在一遍遍地凌虐自己。

看到了桌子上面的医药箱，宋亚轩提着上了楼，轻轻敲了敲门，半天没有反应，便直接进去了。

只见刘耀文静静地躺在床上，眉头紧皱，脸颊烧的通红，看样子已经很严重了，不然凭他睡觉这么机灵的人，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没发现宋亚轩的存在。

宋亚轩拿起旁边的温度计给人测量了一下体温，已经三十九度了，从药箱里扒拉出来了退烧药，又去楼下烧了热水。

“耀文，醒醒，该吃药了。”

足足唤了几声，刘耀文才微微转醒，声音沙哑。

“你怎么在这里？”

“怕某人被烧死，赶紧把药吃了。”

宋亚轩还是嘴硬心软，说着那么狠的话，手上的劲倒是一点也不大，让人靠在自己怀里吃下了药。宋亚轩又调高了点空调温度，给人盖好被子。

“看看一会降不降温，不降温就带你去医院。”

病人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宋亚轩，一双眼睛通红，宋亚轩被看的心里发毛，伸手捂上了：“睡觉，再看我就走了。”

许是药效起了作用，刘耀文额头冒出了汗珠，整个人也开始不老实，乱踢被子，宋亚轩起身给他盖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干脆上床把人紧紧箍在了怀里，这才老实了下来。

温度渐渐降了下来，宋亚轩不时地给人喂点水，然后每隔半个小时量一次体温。时间接近中午，宋亚轩也饿了，照顾到病人，下楼去厨房煮了点白米粥，喂着刘耀文喝了下去。

本以为在休息个几个小时，应该就能清醒了，没成想，临近傍晚，体温又开始上升，喝的粥也全都吐了出来，宋亚轩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把睡的迷迷糊糊的人从床上拽了起来，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又烧了，咱们得去医院。”

“没事，再躺一会就好了。”

一向严肃的人撒起娇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听话啊，必须飞得去医院。”

刚回国没多久，宋亚轩也没来得及买车，眼下只能开刘耀文的车了，反正是给他看病，这可不算占人便宜。

刘耀文一米九多的身高，足足比宋亚轩高了一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顺利出门。

到了医院，宋亚轩忙前忙后，排队挂完号，又带着人去了诊室，这一顿操作下来，宋亚轩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带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