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还有呼吸

书名:狐之窗爱人
作者:鱼临川

“对了,学校下课了吗?小胡,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胡不归正低着头思考问题,没有听见黎语冰的疑问,对方又问了一句这才抬起头恍若梦醒.

“啊,黎阿姨,今天我们提前放学,晚自习取消了。等明天周末,如果贺同学醒了,老师计划带着同学们来看望他呢。”胡不归弯弯眸子,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晚自习怎么可能会取消呢,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一个人来看你。想到这,胡不归的眼眸暗了暗。

一种莫名的占有欲和愤怒缠绕着胡不归,他觉得自己一向清醒的大脑此刻无比浑浊。

胡不归陪着黎语冰聊了许久,她焦躁不安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只是还在担心贺经年的伤势。

“不知道警察调查地怎么样了,还有经年他……”黎语冰又难过的看了躺在病床上输液的贺经年很久,没有再说下去。

胡不归静静的看着遍体鳞伤的少年,呼吸机发出“滴滴”的声响.

贺经年的胸膛缓缓起伏,白净温润的脸颊此时毫无血色,唇边还残留了一抹凝血,黎语冰抬手捻了块酒精棉片替他擦拭。

她的泪已经干了,长久的沉默后再开口,声音嘶哑疲倦。

“怪我,怪我无能为力。”黎语冰浓密的睫羽垂下,在下眼睑投射出一层淡淡的阴影。

胡不归好像突然有些明白贺经年清秀的面容来源于谁。他默默的听着,没说话。

“十一年前,那时小贺他才六岁,”黎语冰顿了顿,接着继续说到“我们本来是幸福的三口之家,生活虽算不上富裕,可也安居乐业,平安喜乐。”

她似乎是疑心自己的多言,犹豫的望了一眼胡不归,对方点点头,满眼信任。

黎语冰用小指绾了一簇耳边垂下的秀发搭到耳后,缓缓开口:“直到那年冬天的一场暴雪夜……”

“他父亲本是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那天晚上有晚自习,再加上为了给学生整理复印期末考试的复习资料,从学校赶回家时已经十点半了。”

“雪天路滑,他没有骑自车,选择了步行回家,在一个人流量很少的十字路口,悲剧发生了——

一辆轿车在红灯时疾速前行,丝毫不注意路上的其他车辆与行人,他被撞的直接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花坛里,他的头部……不幸地磕在了水泥砌成的花坛边缘。”

想到这里,黎语冰的心猛地揪紧,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车祸导致的伤害本就严重,足以致人休克,而伤者头部磕在水泥边缘的尖锐地方……生还的可能性很小。”胡不归叹了口气。

“是的,在撞伤他之后,汽车又横冲直撞地刮伤、掀倒了几个行人,慌忙逃逸。医院抢救了三天两夜,奇迹没有发生。”

“这明明是司机负全责,轿车司机他那天、还是饮酒了的!”黎语冰语气有些激动,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胡不归看着眼前愤慨到有些语无伦次的黎阿姨,心底的疑惑愈发浓重.

闯红灯、酒后驾驶、行驶超速、肇事逃逸……任意几条加起来都可以认定驾驶员全责,为何……

他暂时按下了心中的疑惑,耐心地等待着.

“后来还是路人帮忙报的警,呼叫的救护车。只是结案时不知为何只判了大半的责任,说什么雪天路滑刹车失灵。赔了一些钱,对方只蹲了五年的牢。”

黎语冰的嗓音里夹杂着哽咽。其中的一些细节她再不愿多提。

胡不归也不好再揭伤疤,安抚了对方几句就沉默不语。

他凝望着昏睡不醒的贺经年,很久都没有移开视线。——原来平日里的坚强和倔强都是保护自己的伪装色罢了,真是个小笨蛋。

不知又过了多久,贺经年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

他的视野里一片黑暗。

周身是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贺经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凿出了无数个空洞,空洞全部在不断地往外渗血.

一群黑影如高低起伏的山丘将他环绕其中,混乱又冗杂地逐渐将他包裹、收紧、吞噬……

呼吸好困难。

他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被完全挤扁掏空了,甚至张开嘴就能闻到自己脏器满溢的鲜血的浓厚腥味。

天黑了吧。大概是。

好累...好想就这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只是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一直在轻轻地呼唤着他。

不知又过了多久,明亮温暖的身影出现,朝他走来……

贺经年的睫毛又颤了颤。

来......救我。

我还没有看过海...我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我还没有……回报她的养育之恩。

求求你,救我。

求求你,救……我

求你。

光影泯灭。

身影伸出了双手——将他拥入怀中。

“啊——”随着一声惊呼,病床上的少年猛地揪紧被单,睁开双眼。

“经年,你终于醒了!”胡不归已按捺不住喜与激动,脱口而出的就是他日夜期盼的人的名字。

只是在一瞬间的停顿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即将喷薄而出的关心与想望都咽在了喉咙里。

紧接着第二个如此激动的人便是贺经年的母亲,这绝不能怪她的迟钝,因为忧心贺经年,黎语冰将近一天一夜未眠,精神上无比疲惫。一夜白头。

“经年……妈担心死你了”贺母小心翼翼地抱着刚刚醒来的贺经年,泣不成声。

望着如此憔悴的母亲,贺经年的心中五味杂陈,黎语冰曾经乌黑秀丽的长发此时如同落了一层雪,斑白一片。

眼角的皱纹也不知是何时悄悄深刻,在似玉的容颜上留下烙印。

黎语冰小心翼翼地拥着他,仿佛拥抱一件易碎的珍品。她太害怕了。她差点再也见不到自己懂事又善良的孩子。

贺经年满腔的泪止不住地涌出来,他苍白干裂的唇翕张:“妈。”

至少我还有呼吸,

至少我的心跳未停,

至少我还能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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