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腊八粥

沈知喻的灵力是比之前的弱。

在与原来剧情的抗争中，在与天道争时机时，他的灵力已经在慢慢消失。而青丝变白发已然是对他的警醒。

沈知喻阖上门，将自己困在殿中。

——

腊月二十六，清晨，大雪纷飞。

沈知喻脱下仙尊的衣袍，换上寻常富贵公子哥的装束。一袭红衣，用幻术将白发变成青丝，青丝用白玉冠挽起。

腰间只系一枚玉佩，玉带简单勾勒出腰身。最后从木桁上取下御寒的白绒毛大氅。

他的臂弯间带着一件小的黑色的大氅，他从廊下走向西侧的偏殿。

一路走来，满眼都是白茫茫的大雪。雪花落在屋檐上，红瓦上，青石上，落在那棵高大的菩提树上。

菩提树懒懒的伸了腰，前几日这位在殿中的小友似乎心情不佳，能感受到小友的心情的菩提树也变得懒洋洋的。今日却不同，菩提树抖抖肩上的雪，今日的小友似乎心情尚佳。

虽说修仙之人不畏炎热寒霜，沈知喻却是最怕冷的。

他走到夜阑行门前，屋内很安静，不知道小崽子在做什么。

沈知喻屈指，轻扣门扉。

一下，两下。

“——等等。”

屋内有动静了，对方似乎是从榻上站起身来，穿鞋，再快速跑到门前。

“吱呀”一声，门开了。

沈知喻低头，看向小团子。

小团子这几日似乎被养得不错，脸上有肉了，手上的冻疮也消失不见，肥嘟嘟的，很是可爱。

与此同时，小团子也在回望他。

对方换上了平常人的装束，但仍然是难掩仙人之姿，屋外的雪景也都变成了装饰面前人的景色。明明与前世的“师尊”长得相像，可气质截然不同。小团子的内里已经是成年人，扮乖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越来越容易的。

夜阑行躬身行礼：“师尊安好。”

“嗯。”沈知喻说：“今日腊八节，我带你去山下的人间转转。”

“嗯嗯。”夜阑行答应。

白衫玉冠，是沈知喻门下弟子的装束。小团子这样穿着，很是可爱。他蹲下身，将臂弯处的大氅披在小团子身上。

小团子糯糯的，淡金色的眸子尤其好看，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任由沈知喻将大氅披在他的身上。

“这难道就是母亲以前的趣味？”小团子眨眨眼，他又听到了师尊的心里话。

不过，这是什么趣味？

若沈知喻能够听到小团子的心里话，估计会在这时回答他。

当然是为小团子穿衣打扮的乐趣。

檐下的雪纷纷扬扬，沈知喻起身，看向殿外，眉目间淡淡的。

他一手撑开油纸伞，一手牵着小团子，御剑，走向人间。

——

人间熙熙攘攘的，这里得水云宗的庇佑，热闹非凡。快到年关，家家户户挂上了红灯笼，大街小巷洋溢着欢乐的气氛。瑞雪兆丰年，是对未来的期冀。

沈知喻在热闹的街市处寻了一客栈。

他抬眼，了知客栈。

名字倒是不错。

于是停步，抖落伞上的雪，将伞合上。

客栈的老板裹着厚棉袄，在大堂处烧着炭火，在柜台后暖和得昏昏欲睡。

“老板，一上间雅舍。”沈知喻一手提着油纸伞，一手牵着小团子，走到柜台处。

老板的瞌睡被一道清冷如玉的声音叫醒，老板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站着一谪仙男子。男子穿着红衣，披着绒白大氅，青丝用玉簪挽起。若说气质，那就是像鹤一般。

“——哎，”老板站直身子：“客官，请问几人住店？”

“两人。”沈知喻回答，他将油纸伞收回储物镯，拿出一品相极佳的灵石放在柜台前：“归期未定，若花费超过在此花费的话，烦请店家早早提醒。”

老板接过灵石，灵石品相极佳，这块灵石可抵得上一年的花销了，他连忙应声：“客官随我来。”

“不知公子的好友几时赶来，待公子好友来时，我可早早……”老板的话还没落，就觉得在低处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老板摸不着头脑，这里受水云宗庇佑，可没有鬼修啊！

老板心里发毛，离开柜台，对上一双淡金色的眸子：“！”

只见一个小糯米团子幽幽地盯着自己。

“哈哈哈……”老板干巴巴地笑道，“这是公子的孩子？没想到公子如此年轻……”

沈知喻偏头：“这是我的徒弟。”

“原来是这样啊。”老板擦擦头上不存在的汗，“小公子好。”

怪不得，这两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一个是谪仙，另一个看着乖乖的，但眼神可吓死老朽了。

夜阑行为自己的矮冬瓜的身高郁闷一会，对着面前的老板颔首示意。

沈知喻牵着夜阑行跟随店家来到一雅间。

店家将钥匙交到沈知喻手中，乐呵呵道：“公子若有事，随便吩咐老朽就是了。”

沈知喻颔首：“劳烦老人家了。”

沈知喻推门而入，房间中的炭火烧得旺，很是暖和。房间布置得干净雅致。

绕过屏风，沈知喻解下大氅，抖落大氅上的未融化的雪，放在木桁上。

夜阑行也学着他的动作，不过人小，放不下，沈知喻接过，放在木桁上。

安置好后，沈知喻从储物镯中拿出一套茶具，放在木桌上。

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夜阑行坐在他对面，百无聊赖，两只眼睛就跟随着对方的动作，向左，向上，向右……直到第一杯茶放在他的对面。

“喝吧。”沈知喻将茶杯放在对方面前，为自己斟了一杯。

这是苦茶，回味却是甘甜的。

“你怎么不问问师尊要带你去做什么？”沈知喻抿了一口茶，皱眉，苦味尚且还能接受。

夜阑行坐在凳子上，晃晃自己的脚丫，秉持着能少说就少说话防止暴露的原则开口：“师尊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真乖。”沈知喻笑笑，他拿出一门书：“虽不知道你的灵力为何会如此紊乱，看这本书。”

他将书推到夜阑行面前：“也许会告诉你答案。”

书卷已经泛黄，夜阑行翻开几页，却发现书中字迹清晰，能看得出是受前人珍惜收藏的。夜阑行将书抱在怀中，点点头：“谢谢师尊。”

大魔头前世没对人说过几声道谢，也从来没人招待他喝过茶。这一世倒是体会到了。

面前的人清清冷冷的，可却是最温柔的。凑近他时，大魔头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梅香，是他从未体会到的安心的味道。

而现在并未听到面前人的心声，怕是只能在对方的身边才能听到。一边思考的大魔王喝了一大口茶。

“！”好苦啊。

沈知喻看着对方皱在一起的小脸，轻笑道：“茶要慢慢品的。”

说着递给对方一块糕点：“配着茶点再喝。”

“好的。”夜阑行一口一个糕点，塞得像个囤货的小松鼠。

“——等等。”沈知喻眼神落到书卷书卷后，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识字吗？”

“识得的。”夜阑行点点头，淡金色的眸子中流露出一丝怀念：“母亲曾教我的。”

沈知喻点头，夜阑行的母亲是魔族，这一双漂亮的眸子怕是遗传了他母亲的缘故。

——

室内一片静谧，屋内的香篆静静燃着，外面落雪的声音窸窸窣窣，丝毫不影响屋内的两人。

夜阑行坐在书桌上，认真地研习师尊给的书卷。

而沈知喻斜倚在美人榻上也同样翻阅着书卷，不过，内容大有径庭。

555看着沈知喻书上的内容：“……他抬起他的腰……难耐……轻哼出声……”

555害羞，表情从这样“OVO”变成这样“⁄(⁄ ⁄•⁄ω⁄•⁄ ⁄)⁄”

而宿主的表情一直是这样：“╮(︶﹏︶)╭”

无所谓。

沈知喻看过的话本内容千奇百怪，目前对话本中的内容基本上可以做到心平气和。而他储物镯中的话本已经被他翻阅完了，内容上有些已经过时。

他指腹摩挲着书卷的边缘，是时候该去买些流行的话本打发时间了。

“扣扣……”听到敲门声，沈知喻合上手中的话本，放下手中的温暖的手炉。打算起身去开门，却没成想小团子自告奋勇，开了门。

门外是一位老太太，老太太手中端着木盘，木盘上放着两碗八宝粥，老太太自称是店家的母亲。

“两位小公子，可用过餐？今天是腊八节。”老太太开口，声音苍白却有力。

沈知喻接过木盘。

腊八节，应喝腊八粥。

阖上门后，沈知喻将两碗粥放在木桌上，与夜阑行坐在一侧。

粥熬得时间久，软糯，入口即化。配着淡淡的清香，最是好吃不过了。

沈知喻虽然已经辟谷，却尤其爱人间的吃食。

热腾腾的蒸汽氤氲了沈知喻的面容，小团子再后看着沈知喻。

若隐若现。他瞧见师尊的嘴角挂着笑。

不是疏离的笑，而是真真切切的笑。像是万年雪山的一角，慢慢融化。

夜阑行低下头去，舀了一勺子，有淡淡的甜味，但是不腻。

两个在新年中无家可归的人此时像是有了依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