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破晓晨雾

巷子里成排的灯，由于使用时间过长的缘故，总有一两盏熄灭掉的，可并不影响它的效果，依然小路光暖，不会被黑夜吞没。

走到老院子的铁栏大门外时，长廊上攀爬的葡萄藤，已经叶落孤寡，一派萧条，实在难以想象出，它在盛夏时节绿意昂然，硕果累累的样子。

院子里的墙壁上，有着光源微弱的户外壁灯，这个时间，也总能看到挨家挨户亮起的窗户，和电视的声音。邻居间挨的近，所以院子里时常会看到，廊檐下，开着暖炉打堆的叔叔阿姨们，磕着瓜子儿，剥着花生，聊着家长里短，以及别人家的那些八卦。

虽然时间有些晚了，可大伙儿还是抬眼，就认出来走进院子的王一博，并且热情的招呼着他：

“小博回来了啊。”

“王大爷念叨你一天了，可算来了。”

“小博啊，过来坐会儿，吃糖，还有瓜子儿，韩爷爷今儿下午才炒出来的。”

王一博挂着笑点头打了招呼，然后就指着爷爷家门口的位置，表示自己要去报道，不然要挨骂了。老租客们虽然条件差，可都是看着王一博长大的长辈们，他在院子里也时常受大家照顾，自然不会嫌弃或者看不上他们。

当然租客来来去去，也会有那种邋遢的家庭，这样的人，通常王爷爷不会给续租，他老人家见不得脏，看不惯行为不端正的人。

走进老院子主家那套平房，身后说说笑笑的声音还在继续，偶然间王一博似乎又听到了自己的小名，小博什么的，可具体的他转进家门后，就听不清了。

爷爷和奶奶打不通电话，找不着人，都以为王一博今天不回来了，可这月亮都挂在天上的时候，他居然挎着包，一身单薄的造型，出现在大门口。

王奶奶似乎刚从堂屋旁边的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热腾腾的甜汤，打眼就看到自家孙儿，倒是没有一副好脸色，跺着脚瞪人，然后就兀自走进了堂屋里。

撇撇嘴，王一博倒是没想到，奶奶这么生气：“啧，来早了，不就着了道吗，当我傻。”

话刚落到嘴边，他几步走过去，就看到大灯敞亮的堂屋里，爷爷奶奶都在，还有一个面生的人，正端着奶奶给的甜汤。

他头发有些长，厚厚的刘海下垂，捧着热腾腾的甜汤时，侧脸上的眼睛微眯，肉嘟嘟的嘴唇吹了吹勺起来的，然后张嘴含进去，那一口吞咽而下的模样，更是吃的津津有味。

看的王一博摸了摸泛疼的胃，皱着眉头不太高兴：“奶奶，我饿了！”

王奶奶瞪了他一眼，可还是起了身：“让你早点回来，还知道饿。”

鼓了鼓腮，王一博也不敢顶嘴，知道今天肯定惹爷爷奶奶不高兴了。

“过来坐下，爷爷有事和你说。”端着热茶，王爷爷头都没抬，拿着杯盖撇开茶叶，他呼哧呼哧的抿了一口，才接着道，“这是肖叔叔家的儿子，是位Omega，你们的事小战已经同意了。”

那位挺高的男生依旧垂着头，王一博明显注意到，爷爷说同意的时候，他愣了下，勺子举在半空好一会儿，既没落下也没送进嘴里。

“呵，爷爷什么叫我们的事，他已经同意了？”王一博半点都不客气，走到爷爷身边坐下，和对面的肖战正对着，“我才17岁，我真不明白您在急什么，就算要相亲，您也不该给我找个Omega吧，不是该找个Alpha吗，我什么情况他知道也乐意？”

提到这茬，大家都知道气氛会更差，毕竟王一博是Omega这件事，几乎是家里的痛处，他今天也是被整的郁闷了，才会出言不逊。

终于，一直默不作声的肖战，放下了他手里吃了一半的甜汤，不卑不亢的抬头。

“我知道你是Omega，王爷爷说，让我们结婚，而你要作为我的Alpha丈夫，我同意。”

“你倒是挺有意思呢，明知道我是Omega，还答应？”

“是的，我答应。”

肖战直白的样子，让王一博被气笑，觉他们就是在进行一场无稽的幼稚行为。而原因是爷爷和父母都要面子，为了让自己往后能继承家业，所以必须是Alpha的身份。说到底，爷爷到这个年纪，依然顽固不化，思想守旧，长子长孙必须是继承人，也必须是Alpha。

奶奶走进来的时候，端着腊八粥，而不是肖战那碗甜汤，瞬间王一博就觉得自己不饿了，尽管胃部抽疼的厉害，他还是赌气的没有吃。

“爷爷是为你好，”老人叹了口气，灯光下是花白的头发，和深深的皱纹，“我和你父亲的家业，肯定是要留给你的，爷爷不希望，你以后被别人拿捏掌控，你和小战在一块儿，过几年就去做个试管婴儿，两人都是Omega，相互扶持也挺好。”

“爷爷，你根本不是在和我商量，你和爸妈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又何必让我来这一趟？”看向身旁的爷爷，王一博眼里都是复杂的情绪，他指着肖战的方向，“还有他，什么相互扶持，他为什么答应，你们花了不少钱吧，人都能直接给我买回来，还问我意见？”

‘哐当’一声，王爷爷摔碎了他的紫砂茶盏，还一巴掌扇在王一博脸上，精瘦佝偻的身躯气得发抖，杵着的拐杖跺的直响，还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连带着眼睛都咳的通红，人也没缓过来。

“哎哟，奶奶的小祖宗，你可少说两句吧，看把爷爷气的！”王奶奶扶着老伴儿坐下，给人顺气，担心的不行，“这事儿，你听我们的就对了，和小战好好处，你们还是一个学校的。”

通常奶奶都会站在王一博这边，看着情势，就知道这次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整个过程里，肖战都默不作声，看似无所谓，也根本不像是会答应这种安排的人，可他过度磨损的棉服边角，以及旧的不成样子的鞋，似乎都给了王一博答案。

钱嘛，都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为此折腰的人。

只是可惜，白瞎了那身清高的信息素气息。

稍微靠近那人时，大抵是他清冷的外表之下，有些难掩的紧张，所以王一博闻到了对方的信息素。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凛冬的破晓时分，晨雾弥漫的清早，那铺面而来的湿润和清新，又带着一股迷雾下的未知。

这信息素是，破晓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