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任肖战拉着他的手，往校门外的公交站台方向走去。
夜已深，公交站台上没什么人。马路上时不时一辆车急驰而过，遇到减速带震得水泥地面一颤一颤，车轱辘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肖战侧头朝他笑了下，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这一情景，和多年前肖战拉着王一博从百香中学校园走回家的情景重叠了。王一博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
“还好还有末班车，就是得多等一会儿了。”肖战看着刚刚离开的85路公交车，扭头对王一博说。
王一博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肖战赶紧阻止他：“你哥我可没钱打车啊。”
王一博轻描淡写地说：“走吧，我有钱。”
肖战：“……”
然后王一博就推着肖战坐上后排，自己也跟了进去。
王一博倾身上前给肖战系安全带。蓬松的发顶就暴露在肖战眼前，身上淡淡的奶香味萦绕在肖战鼻尖，修长的手指从座椅里抽出安全带，越过肖战插入另一端的卡扣里。
肖战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不禁屏住了呼吸。
“地址。”王一博说。
“啊？…哦。”肖战反应过来，赶紧给司机报了地址。
接着王一博系好自己的安全带，就直视着前方不再说话。
肖战看了眼身旁冷着脸的王一博，几次想开口，但碍于司机还在，都生生忍住了。不知道为什么，肖战觉得此情此景自己就像个做错事的心虚的孩子，而王一博是那个等着收拾他的家长。
王一博侧脸轮廓锋利，鼻梁高高勾起，嘴唇紧抿，下巴削尖。整个人也很瘦。但年幼时的奶膘还在。
肖战就这么盯着看了半晌，直到王一博转过头来，他才匆忙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到了，哥哥。”王一博说完给司机付了钱。
肖战带着王一博进了一处老小区，小区里的房子有些旧，路灯也有些暗，高大的树木在行人道上投下斑驳的阴影。王一博不禁皱了皱眉。
肖战轻车熟路地带王一博上了一栋居民楼，到了家门口，陶钥匙，开门。
家里漆黑一片，没有人，肖战按下灯的开关。
“有点小。”肖战对跟在他身后的王一博说。
“阿姨不在这儿住吗？”王一博边问边打量起这个住所。
住所不大，但布置很温馨，收拾得也很干净。布艺沙发上放着一个方形的海绵宝宝抱枕。王一博走到沙发边坐下，把那个抱枕抱在怀里。
“我妈现在在外婆家，有时候在这边和我一起，多数时候不在，”肖战端着一杯水走过来，看见王一博怀里抱着抱枕，问道，“冷吗？”
王一博摇摇头，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肖战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盯着脚边的地板，犹豫着怎么开口，抬头就撞上王一博幽幽的目光。
“一博…”肖战嗫嚅着开口。
“嗯，我听着。”王一博直直地盯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肖战有些发怵。
“我是有苦衷的…”肖战说完这句话就不知道怎么启齿了，这七年发生了太多事，这些事好不容易沉淀在了他脑海深处，他已经很久没有翻出来了，“总之，一博，我不是故意抛下你的。”
“你也知道你抛下了我？”王一博刚才还很冷静，在听到“抛下”这个字眼的时候，顿时绷不住了，连声音都带了丝颤抖。
肖战惊慌地伸手去握住他的，却被王一博轻描淡写地抽走。
“为什么突然转学，还把房子卖了，我问我妈，我妈也说联系不上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呀？你答应了会经常来看我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个麻烦的小朋友，你不想再费心思哄我。只要不理我，时间长了就可以把我甩开，是不是？你到底有没有心？！”王一博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哽咽了。
肖战听得心如刀割，他红着眼眶去握王一博的手，再次被王一博狠狠甩开。
“一博，是哥哥的错。我没有嫌你麻烦。我只是不想自己这边乱糟糟的事影响你。你还那么小，有那么幸福的生活，我不想你接触这些不好的东西。”
“所以，你觉得你不理我，时间长了我就会忘了你，就不难过了是吗？那我那天晚上在艺术楼下假装忘记了你，你开心吗？！你满意了吧？！”
“我错了，一博…我不该那样想。是我的决定不够成熟。”肖战哽咽着说。
“七年了，一面都不见，一个电话也不打！要不是我来T大，你就打算永远当没我这个人了是不是？！你根本没有把我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把我当作一只宠物，开心了就逗两下，不开心了就不管不顾！”王一博言辞越来越激烈，情绪也很激动，胸膛剧烈起伏。
肖战心像被剜走了一块一样疼痛。他只能不停地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离开对王一博造成的影响有多严重。他把王一博想错了，他不是别的小朋友，他是王一博啊。他会难受，肖战早该想到的。
王一博眼角留下两滴清泪，他缩了下鼻子，抬手狠狠擦掉了眼泪。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肖战伸手抱住了王一博，“是哥哥的错，你别这么说自己。”
王一博身体僵了一瞬，鼻尖嗅到熟悉的茉莉香味，激烈的情绪才得以安抚。他伸出手紧紧回抱住肖战，用力大到肖战快要喘不过气来。
“唔…狗崽崽…”肖战被王一博用了狠力箍着，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要被折断，“啊！嘶——”
王一博突然咬住了他的肩膀。肖战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还是咬紧了牙没有推开他。
王一博咬住肖战肩头那处狠狠厮磨，半晌才松口，然后伏在肖战肩上低低呜咽起来。
“一博，真的对不起，你还不解气就再咬我一口，我不躲。”肖战伸手轻轻抚摸王一博的后颈皮，从上往下给他顺毛。
“你闭嘴！”王一博恨恨地说。
肖战只好闭嘴了。
王一博好一会儿才停止抽泣，狠吸了一口肖战身上的气味，又把肖战用力箍紧，抱了好一会儿。
肖战就任由他抱着，手轻抚他的背部安慰他。
良久，王一博才闷闷地说了句：“哥，我快要气疯了，可是我好想你。”
肖战身体僵了僵，随即恢复如常，继续顺着王一博的背部抚摸：“那现在呢？还气吗？”
“气。”王一博答。
“那怎么办？我要怎么赔罪，我的狗崽崽才肯原谅我啊？”肖战声音放柔了说。
“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王一博突然说。
“就一个吗？三个我也答应你。”肖战好笑地说。
王一博松开他，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说：“什么要求都答应吗？”
“嗯，哥哥什么都答应你。”肖战点点头，抬手把王一博眼角的泪花擦掉。
王一博眸光闪了闪，说：“你不怕我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吗？”
肖战好笑地抚了抚他的脸颊，说：“从小到大你提的要求，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嗯…”王一博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对上肖战的眼睛，说，“那先欠着吧，等我想好再说。”
“好，你说了算，”肖战摸了摸他的头，感慨地说，“你真是长大了。”
王一博低头抿着唇，犹豫半晌说：“等你准备好了，跟我说说这些年好吗？”
肖战手指僵了一瞬，随即扯了个笑容出来：“好。你想见见我妈吗？”
“可以吗？我好想念肖阿姨啊，除了你，就她对我最好了。”王一博眼睛里恢复了神采。
“嗤…”肖战使劲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把你爸妈放在哪个位置了？”
“我爸妈？”王一博蹙了蹙眉，“他们就会给我塞钱。”
肖战轻轻敲了下他的头：“哪有这样说自己父母的！”再说塞钱不好吗，肖战现在就很缺钱。
两人一打闹，气氛终于没有刚才那么压抑沉闷了。
“好啦，起来，粘人精，”肖战推了推王一博，“热死了。快去洗澡。”
王一博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肖战进房间去拿了一套自己的干净睡衣出来，进浴室，调好水温，就推王一博进去洗澡了。
“哥哥。”王一博洗好澡出来叫他。
肖战看着他像当年一样穿着自己的睡衣，只是现在不再需要把衣袖和裤脚挽起来了。王一博是个和自己看起来没多少区别的成年人了。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水珠顺着脖颈滴落到衣领里。王一博就站在那里满脸欣喜地叫他。
肖战突然没来由地不敢看他。
“你自己把头发吹干，我去洗澡。”肖战匆匆越过王一博，快步进了浴室。
肖战从浴室出来，王一博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睡哪儿？”王一博问他。
“你睡我房间，我去我妈房间睡。”肖战思索了一会儿说。
“哦。”王一博答了一声就进了房间。
肖战走到墙边，拿起吹风机给自己吹头发。
王一博突然跑了出来，委屈地说：“哥哥，你卧室灯坏了，好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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