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肖战连着几天状态很差，同画室的老林最先发现。

　　此时，肖战握着一支铅笔在画纸上描摹着，铅笔斜斜地划过素描纸张，摩擦出沙沙的声音。

　　老林看了看画室中央的模特，又看了看肖战的画纸，试探着喊了声：“阿战？”

　　没有回应。

　　老林伸出手掌在肖战眼前晃了晃，肖战才反应过来，随即朝老林扯出一个笑容：“怎么啦？”

　　“阿战，你在画什么啊？”老林问。

　　肖战这才注意去看画。画上俨然是肖战在W市的家楼下的院子，院子里有几棵光秃秃的树，还有一个正在院子里玩滑板的迷糊身影。

　　“我、我只是有点想家了。”肖战垂下了头，无力地说。

　　“嗨，多大点事，想家就回去看看嘛！”老林拍了拍肖战肩膀安慰道。

　　“嗯。”肖战随口答应。可是回去哪有那么容易，家早就没有了，连支撑家存在的房子也已经卖了。甚至连一个记得他的人都没有了。离开得越久，越不敢回去看。

　　“对了阿战，我找我一学生会的哥们搞了两张迎新晚会的门票，一起去呗，就当放松放松心情，就在学校音乐厅，也不用跑外面去了。”老林建议道。

　　“你不带女朋友去吗？”肖战扭头问。

　　“她本来要去的，那天正好有事。”

　　“可是…”肖战有些犹豫，他这些年远离了这些热闹的活动，多数时候也显得不合群。

　　“就当陪我去，行吗？”老林说。

　　“那好吧。”肖战也不好拒绝了，他这么不合群，也就老林会关照一下他，凡事记着他一份。

　　T大迎新晚会。

　　肖战和老林约好直接在音乐厅见面。肖战提前10分钟到音乐厅找座位。他拿着票找到位置时，意外地看到韩齐坐在旁边。

　　“学长，你怎么…”

　　“老林临时有事，把票给我了。”韩齐举起手中的票根朝肖战挥了挥。

　　“哦，这样啊。”肖战闷闷地说。

　　“怎么，不欢迎我？”韩齐低声问道。

　　“没有，学长。”肖战报以一笑。

　　最近肖战遇见韩齐的频率实在太高了，无论肖战在哪，附近都可能出现韩齐。

　　“演出开始了。”韩齐提醒他。

　　“嗯。”肖战随口答了一句，然后右手肘撑在扶手上，大拇指揉着太阳穴。他这几天太累了，从早到晚泡在画室里，回到家也睡不安稳。

　　灯光聚焦在舞台上，观众席一片黑暗，音乐声响起，肖战撑着头昏昏欲睡。

　　突然周围女生们开始尖叫起来。肖战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混合人声吵得睁开眼，往舞台看去。这一看，就看到了舞台中央那道身影。王一博身穿黑衣黑裤，露出一小截内搭白色T恤，踩着音乐的节拍跳舞，动作张力十足，充满自信而张扬的魅力。

　　肖战呆呆地看着。这是长大后的王一博，也是他没有见过的王一博，成年的充满魅力的王一博，把他忘了的王一博。

　　周围女生的尖叫声越来越响。

　　肖战的鼻子不知道怎么就酸了。他眨眨眼，猛吸一口气，揉了揉鼻子。

　　“阿战，这不是那天晚上在艺术楼下碰见的那个男生吗？原来是大一新生啊，还是个小孩子呢…”韩齐没发觉自己语气里的如释重负。

　　“最中间那个是不是今年大一的新生啊？”有个女生问。

　　“对，听说叫王一博。”另一个人脉较广的女生说。

　　“哇，太帅了！”

　　“可不是嘛，人帅舞也跳得棒！”

　　“谁能搞到他联系方式啊？”

　　“今晚想搞他联系方式的可不止你一个，你慢慢排吧，祝你好运，哈哈！”一女生调侃这说。

　　“切~”

　　女生们嘻笑打闹着，推来搡去地调笑。

　　肖战一直盯着舞台上那抹身影，直到表演落幕，王一博和其他表演者一同离开，主持人又重新出来报幕，肖战还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变。

　　韩齐轻声叫了句肖战，问道：“你认识他？”

　　肖战这才回过神来，扯了一个牵强的笑容，摇了摇头：“不，那天是我认错人了。”

　　说完，肖战恢复自然的神态，继续看演出。但其实后来的节目他一个也没看进去了。

　　“接下来请每个节目出一个选手代表，上台做游戏，游戏排名前三的队伍可以分别为自己的节目额外加10分、5分、3分。”主持人宣布游戏环节到了。

　　接着陆陆续续有人上台，王一博毫不意外上台了。观众席又是一阵尖叫，王一博却好像毫无反应。

　　“选手代表们已就位，”主持了看了看站成一排的人，继续说道，“游戏环节要求每位选手任意选择一名搭档，共同配合完成游戏。选手需蒙着眼睛背着自己搭档，由搭档指挥着穿过重重障碍，抵达终点。障碍物有椅子、气球和鲜花，随机分布，遇到椅子需绕过，遇到气球需踩破，遇到鲜花需拾起。抵达终点用时最短的队伍获胜。下面请大家开始选择自己的搭档。”

　　台上的选手有的已经行动起来，有的在和左右的人交头接耳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搭档最好选择女生，因为女生重量轻，对于这个游戏来说更有优势。

　　王一博漆黑的眸子在全场扫了一圈，然后走到台下。

　　肖战周围几个女生又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王一博会选谁啊？”

　　“这种游戏，一般都会选女生的。”

　　“可我没听说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啊。”

　　“你没听说不代表没有。”

　　“哇，被他选到真幸福。”

　　“你又花痴了，嘻嘻嘻。”

　　“他往这边走了哎，我天！不会选我吧！”

　　“姐姐你清醒点，他根本不认识你好吗。”

　　“还不能做个梦吗，嘁~”

　　肖战怔怔地看着王一博朝他这个方向走来，确切地说，是朝他走来。肖战就是有这个预感。他没来得及反应王一博就站在了他面前。

　　王一博嘴角微扬，朝他伸出手：“肖战学长，赏个脸呗。”

　　肖战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王一博拉着上了舞台。当被耀眼的灯光照射时，肖战才回过神来，他轻轻扯了扯王一博的衣袖，不确定地说：“一博？王一博？”

　　王一博兀自站在他旁边不理会他。

　　肖战觉得自己在做梦，又试探地叫了声：“狗崽崽？”

　　“你闭嘴。”王一博冷冷地说。

　　肖战却很开心，一连又叫了好几声狗崽崽，直到王一博脸黑了，游戏才开始。

　　游戏一开始，王一博的眼睛被蒙上了，肖战搂着他的脖子被他背了起来。肖战很瘦，比王一博个子高，重量也不轻，王一博却轻松背起了他，站得稳稳当当。

　　游戏开始后，王一博背着肖战往前走，听肖战的指挥绕过障碍物或完成相应指令。

　　肖战伏在王一博背上，在游戏间隙凑在他耳边说：“一博，你那天认出我了对不对？”

　　王一博身体僵了僵，没回答。

　　肖战又兀自说道：“我就知道你才不会那么没良心，是不是生哥哥的气啦？”

　　王一博忍不住说：“好好看路，先把游戏做完。”

　　从舞台的一边起点穿过重重障碍走到另一边终点，王一博反应很敏捷，但别的选手背的都是女生，占有先天优势。最终王一博和肖战获得了比赛第二名，为王一博的节目额外加了5分。

　　游戏结束后，肖战没有回到观众席，而是跟着王一博去了后台。

　　“一博，一博！”肖战跟在后面叫他。

　　王一博头也不回越走越快，拿起放在后台的外套就往音乐厅外面走。

　　肖战赶紧几步追上了他，拉住他的手腕：“我们谈谈好吗？我可以解释。”

　　王一博低头看了看肖战抓着他的手，肌肤相触的皮肤传来真实的体温。肖战死死地抓着他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王一博抿着唇不说话，肖战也不松手。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肖战语气里带了浓浓的乞求意味，低声说：“听我解释好吗？”

　　“阿战？”韩齐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肖战，声音里还带着微微喘气，俨然是跑过来的。

　　王一博漆黑的瞳仁转了转，扫到肖战旁边的韩齐，视线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随即回握住肖战的手，扯出一个笑容说：“好啊，去你家谈。”

　　说完王一博就拉着肖战要走，身后的韩齐见势也跟了上来。王一博转头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问肖战：“他也跟着吗？”

　　肖战这才注意到韩齐，转头抱歉地对他说：“学长，麻烦你自己回去吧，我有重要的事要做。”

　　说完，肖战就拽着王一博往校门外的公交站方向走。

　　韩齐脸色有些难堪，肖战就这么把他撂在这里，完全丢失了往日的风度和礼仪。

　　王一博回头看了眼站在瑟瑟秋风中的韩齐，嘴角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