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白眼狼

书名:乱臣贼子
作者:周八

下人将饭菜摆到谢筠院子里,那几支海棠被柏溪拿去了书房放着。

银箸轻碰,赵暄帮谢筠倒了杯清酒:“这酒上次我在陛下那里喝过,极为爽口,大人尝尝。”

“殿下不是要说事情吗?”谢筠接了酒杯。

赵暄也没藏着,从怀中掏出信封放在谢筠面前:“就是这个。我去的昨日领头的监生那里,他名叫王生普通百姓,大理寺也查将他祖宗八代都查了都是清白人。这人白有一身志气,性子急,见不惯那些官员子弟,被人拱火就炸。”

谢筠耳朵里听着,手上将信封拆开。

赵暄:“这信纸与墨看着是宫里才用得起的东西。”

谢筠摸着,的确如此。他问:“殿下觉得是有人设计?”

赵暄抿着酒,不怎么认真:“不知道,或许有或许没有。这墨我只在皇帝和政事堂里见过,总不可能是皇帝做这些事,政事堂那几位,魏大人向来见不惯这些小伎俩,若是真发现了这些事应当早就禀告陛下严查了。其余两个人应该也还没傻到写信还用这样指向明显的东西来,况且就算有什么目的,这点事情也还用不到他们亲自来做。”

谢筠点头,认同他的看法,却不太信他一点不知。

“只是不知送这信给王生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谢筠将信装回去推还给赵暄,“将这件事捅出来对他有何好处。”

赵暄看着谢筠将东西还给自己:“大人这是干什么,哪里还有还给我的。”

谢筠:“这是你找到的东西。”

“真是生分。”赵暄瘪嘴,“放以前大人哪里是这样对我的。”

谢筠不理他:“殿下,好生吃饭。”

才吃了饭,赵暄蹭了谢筠的马车一同往大理寺去。天逐渐往夏去了,两人午时又喝了酒,都是火气正旺的年纪,谢筠便就旁侧的帘用玉勾掀了起来。

却不想正巧看见了蹲守在路旁的马元明,穿的鲜亮,还颇为讲究的戴了顶簪花乌帽,像是才玩乐出来。

他瞧见了南定侯府的马车,忙起身跑来:“素明!素明!”

谢筠开口:“柏溪停车。”

马车停下,谢筠起身准备下去,只见赵暄也跟着他起身。他对赵暄:“你就在车上等我。”

赵暄:“哦。”说着又坐了回去。

走近了谢筠才发现马元明还涂了脂粉,不喜这味道,离了一步便停下来:“怎么在半途拦车,有什么事吗?”

“我爹让我来问问你查得怎么样。”马元明还是如同以往那样,“你们分明每日上朝都能见着面,还非要我来问,坊间的姐儿都要等我等着急了。”

谢筠耐着性子:“在朝中马大人怎么好当众问我。你回去便说只一些苗头,马大人未接触那些东邪就不必紧张。”

马元明一向听得进去谢筠的话,应了一声:“我爹还说去年国子监的司业来找过他,说……完了我忘了,只记得姓杨?像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瞧瞧去。”

这样不着调,谢筠默了默,只点头:“知道了。”

马元明忙着去坊间楼里,没再多说什么。谢筠转身便瞧见赵暄手撑在马车窗处看自己,见他瞧过去,还挥了挥手,像是怕谢筠注意不到他一样。

“他给你说什么了?”赵暄占了方才谢筠的位置,如今也不让他只仰头问。

谢筠坐了他旁边,如实对赵暄说。说完边看赵暄一副思索状,本以为他会有什么看法,却只听他问得认真:“大人,何时你也戴簪花帽吧,必然好看极了。”

“……”

国子监司业杨贡被请到大理寺,见到上首的陈仪与谢筠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的坐在椅子上。

大理寺卿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落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杨大人,寿宁十二年国子监的账怎么与你们交予户部的账对不上呢,给户部少的那几百两银子去哪里了?”

这间牢房专供这次案子的审问,虽上上下下清扫过,可到底以往是关押犯人,地面那些陈年血迹早已经洗不掉。

杨贡不敢抬头,盯着地面上那点像是血色的痕迹,小声说:“国子监的账目一向由几位司业共同完成,寿宁十二年下官刚调任国子司业,还没有开始与诸位大人一同清账。”

“说谎!”大理寺卿闻言重拍了桌子,厉声,“国子监同理账的规矩早在寿宁九年便没了,呈上户部的账目均是由一人整理,再由其余祭酒过目,而你是寿宁十二年一去边开始负责账目!”

杨贡没再答话。

“你祖籍在东阳,当年是自己考上国子监来的?”谢筠突然出声。

杨贡抬眼看他:“是。”

谢筠一身浅色常服,浮纹银丝在昏暗的牢间显眼。他翻看着从吏部要来的册子:“杨大人至入仕到从四品的司业竟只用了两三年的时间,想来当年国子监先生那处得了不少的良言。”

杨贡迟疑了片刻,还是应声:“先生一心为监生罢了。”

谢筠笑了笑,其中的意味让杨贡身子僵硬了些。

杨贡至今也与他的那位先生来往密切,而这位先生则是严怀明的关门学生,如今在御史台就职。

外面传来脚步,柏溪走进来,俯身对谢筠耳语。

谢筠合上册子,起身:“陈大人,在下这边有些事,后面还麻烦你们了。”

陈仪不明所以:“侯爷慢走。”

杨贡的私宅不算隐秘,只是藏在南武坊内,净是小道不好进马。

赵暄环视一圈这个布置考究的院子,朗声:“都给我好好搜,发现笔墨账本等物均收拢上交!”

“是!”

数名南衙卫散开朝着各方去,赵暄去了主武。旁边挨着书房,赵暄拿着刀鞘挑看了几样东西便迈腿进了书房。

书房中放满了古玩书籍,来前听说了这人喜这些东西,眼下见着了才知道过真如此。

赵暄挨着挨着翻弄书柜上的东西,在书盒中发现了一本蓝皮册子,拿出翻开,只见上面细细记着国子监收的每一笔账。

翻到一页,赵暄盯着上面的人名,手指划过,捏着页脚将那一页从账本上撕了下来。

“殿下,怎么还一个人在这里撕纸玩。”

身后蓦地传来谢筠的声音,赵暄一愣,随手将那页扔进了桌上的洗笔缸中,转身笑着:“大人怎么来了?”

还是那副乖巧的模样,谢筠却觉得背后发冷。他直径将缸中的纸捡起来。杨贡被传至大理寺匆忙,并未将其中的水墨倒掉,眼下纸上已被染了,只还剩了几个字,其中有个“严立修”的名。

这是严怀明的亲子。

严家这些年帮着景寿帝做了不少事,从当年沙郡粮草开始,要说不恨自然是假的。赵暄心思重,谢筠本以为他与严家关系或许并无想象的那样近,却没想到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谢筠攥着湿透了的纸,盯着赵暄,沉脸:“不解释一下吗殿下。”

许是认识这样久,第一次见谢筠这样与自己说话,赵暄有瞬间的慌神,旋即平静下来:“帮他们一点忙而已。”

还是在搪塞,谢筠气笑了:“什么样的忙还需要你来帮他们?”

“大人还记得饭间说的话吗?”赵暄放松的靠着书柜,看着谢筠满眼的冰冷,忽觉得这才是他的真实,“我拿着就去问了严怀明,他否认了。后又有马元明他爹主动将杨贡的事情告诉你,杨贡直接挨着严家这样明显,他告诉你是为什么,当真觉得自己官做够了故意去得罪严家?”

“还有那两箱给我们的金子。今年沙郡的军饷月前才从奉都出发,到底到了沙郡多少,我想大人应该比我清楚。少了军饷的事情你猜什么时候能捅到皇帝哪儿去,到时候是一石二鸟,还是怎么样?”

他说了许多,谢筠却不是一点不知,可胸口那团火却不是因为这些:“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与严家来往的。”

赵暄看他,开口:“出冷宫前。”

也就是春猎左右的时间,这些年还这样与自己亲近,谢筠想着忽觉得好笑。

赵暄掸了掸账本:“回了吗?外面的南衙卫估计也快搜完了。”

谢筠:“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闻言,赵暄笑盈盈对谢筠:“他愿意送我上皇位,大人愿意吗?”

他问得像是试探,似乎只要一句“愿意”他就可以马上将严家抛至脑后。

可谢筠却没有答话。

自在红梅林见到赵暄就从没想过让他去做皇帝。

正如苏鸿岑所说,这个人心狠多疑,若是将他推上皇位怕就是另一个景寿帝。更何况,谢家世代辅佐帝王家,谢筠就算再恨也没想过让这个不知是那个宫女偷生下来的孩子,去接赵家的江山。

“大人你看。”就算以往便知道结果,眼下赵暄嘴角的笑还是落了下去,“你不帮我,我自然只能再找人。”

谢筠冷笑,只觉得赵暄果真是将那副乖顺演得好:“那这些年还真是委屈殿下在我这儿耗着。”

说完,直接谢筠直接转身出去,带着一身的怒气。

柏溪在院子外面等着,见谢筠沉脸出来,心中吃惊,赵暄这人向来懂怎么哄人,不知道谢筠为何这样生气,扭头看了一眼跟着出来的赵暄,忙去追谢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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