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可怜”

书名:乱臣贼子
作者:周八

赵暄却是将这句玩笑当了真,低声道:“不用给我。”

谢筠没理,自顾自的将系带给赵暄绑好:“那下次殿下便穿戴暖和了再出来吧。”

衣裳上有股淡淡香,赵暄知道这是宫女熏衣服留下的,他捏紧了披风的衣角,听话的点了点头。

食盒下谢筠特意嘱咐了放了层小铜炉,热气熏着,糕点拿出来都还是软和的。谢筠将盘子一一摆出来,放在赵暄面前:“宫里最近新行的糕点,尝尝?”

这样的糕点赵暄从来没吃过,以往只远远的看见一些小宫女、小太监们端着主子们剩下的吃得极香,当下看着却还有些不知所措。

谢筠见他呆愣的看着桌上的点心,问:“怎么了?可是不喜欢这种?若是不喜欢下一回给你带点其他的。”

“没有不喜欢。”像是怕谢筠拿走,赵暄飞快的答了一句,伸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认真看着谢筠,含含糊糊道,“很好吃。”

“殿下喜欢就行,当心噎着。”谢筠笑了。

谢筠本有意想进屋去给赵暄倒杯茶水,却发现那房屋门外竟用了一根木棍别着,像是将什么关在里面,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他将自己选的字帖与笔墨也拿了出来:“上次答应给殿下带的纸笔,殿下若是有空倒也可以打发打发时间,又不懂的下次问臣便是。”

赵暄像是饿了许久,狼吞虎咽的连吃了几块,听见谢筠的话,抬眼:“你是朝中大臣吗?”

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的看着自己,没有上一世的冰冷,还带着小孩子惯有的干净。

谢筠回答:“算是吧。”

察觉出来谢筠不想告诉自己身份,赵暄也不再问,只乖乖的点了头,算是知道了。

和往常一样说了些话,谢筠就离开。

桌上还剩了几块糕点,赵暄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谢筠的披风从自己身上解下,折叠整齐放在凳子上,这才端着盘子朝屋里去。

木棍粗大,对赵暄这样瘦小的胳膊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他费力的将它取下。

“娘娘。”赵暄在门口喊了一声,“吃点东西吧。”

里面安静,赵暄迟疑着,小心将房门推开。

入眼便是一个女人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剪刀撕剪地上散落的衣物,全是昨日谢筠带来的。

赵暄心里瞬间一慌,跑过去,一把推开那个女人,急忙的将地上的衣物归拢,像只拼命护食的幼兽:“你干什么!”

女人呵呵一笑:“外面是谁啊,是不是给你送东西来的人?”

赵暄瞪着她:“与你无关。”

“无关?”女人忽的尖叫起来,面目狰狞对着赵暄,“我的暄儿呢!你把我的暄儿弄哪里去了!他是不是叫你殿下?是不是!”

她突然发起疯,朝赵暄扑过去,死死抓着他的头发;“是不是你把暄儿杀了?现在还想抢他的东西?你就和你那个畜生娘一样,偷鸡摸狗,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以为被叫殿下还就真的能出去了?不可能!一个小杂种,还想做皇子?也不怕你那个烂在泥巴里面的娘投不了胎!”

赵暄挣不开,胡乱摸到了她方才甩在地上的剪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攥着刀刺到了熙妃手上。

发根火辣辣的疼,赵暄红着眼睛,凶狠的盯着她:“是啊,我是杀了赵暄。你们杀了我娘,我杀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年的隐忍似乎到了头。

“我不仅杀了他,我还可以杀了你,我用你儿子的名字活下去,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

熙妃死了,赵暄将她扔进了后面的枯井。

他坐在房门框上,平静的用碎布条擦着自己手上的血。

冷风吹在身上,一身冰凉。

望着院里那件还放在石桌上干净的披风,赵暄想到谢筠,想着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就因为皇子的身份?可他明知道自己不就是真正的赵暄。

方才熙妃死前对自己说的。

“……你还真以为他能带你出去,爹娘都不爱的小畜生,还指望别人对你好……”

赵暄从小跟着母亲在冷宫长大,被打骂惯了,如今受着这一点点好都快让他忘了以前的日子,自己凭什么能让谢筠这样对自己呢?

转念他又想到了今日谢筠给自己系披风时的手,白润修长。也不知这位干干净净的贵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还敢不敢来。

赵暄想着,自己都没忍住笑了一下。

谢筠站在外面看着赵暄满手血,柏溪也盯着,低声开口:“小侯爷,咱们以后还是别来了吧。”

这个孩子狠劲太足了,看着也不过十二三岁,竟然能这样杀了两个人,若是把控不好伤了谢筠怎么办。

想到这里,柏溪忍不住皱起眉。

谢筠没答话,只示意柏溪离开。他们站的位置刁钻,从里面丝毫不能发现他们,可这也不能当真站在原地说话。

走得远了,谢筠拢着柏溪新给他带的披风,这才缓缓开口:“无妨,我们又没惹他。”

柏溪一惊:“不是,小侯爷,咱们话不能这样说呀。”

“放心放心,我知道的。”

一听便知道谢筠没上心,柏溪有些气闷,索性不再说话。

这孩子本也就不是善茬,上一世能自己一个人在冷宫长大,想必手段只会比现在更加毒辣。

柏溪劝不动谢筠,干脆写信去给苏鸿岑说了。

苏鸿岑自谢筠识字起便就是他的老师,对他的性子了解,只嘱咐了几句便也就没再管。

谢筠只在思索,当年景寿帝立了大皇子赵允做太子,后来因为他当街与工部尚书的儿子谈论国事而被景寿帝猜忌,随便寻了个由头废了他的太子位,将其软禁在了王府。

赵允这人谢筠还算了解,将景寿帝的疑心学了个十成,母家在朝中得势,行事作风一贯嚣张。

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在谢筠的考虑范围之类,景寿帝不会放过谢家,那谢筠就要在他动手之前亲自辅佐一位皇帝登基,一位真正值得谢家效忠的赵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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