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

书名:【代号鸢】共枕眠
作者:白马徐徐

这次的摊面商贩却很大方,一口就答应了,“成啊,祝您二位上元游玩愉快。”

他收了傅融递去的铜钱,把两张面具递回傅融手上。

两人一狗去了不远的茶楼,正赶上菩提寺开庙会,广陵通了护城河的禁门,听说去菩提寺请来许愿灯,就可以放到护城河去,避免了以往因为放许愿灯上天,最后烛火烧了屋子,喜事变坏事。

人流都往菩提寺那边去,茶楼这边倒冷清起来了。

广陵王叫茶楼博士上一壶热茶,刚回头,就看见傅融掏出了一本巨大的账本和毛笔,又在写写画画。

“今日又花了多少钱啊?不是走的公账吗,你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活像我欠了你钱一样。”

他眉头紧锁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往常记账的时候,这家伙可都是像心纸君一样,双眼弯成月牙,双颊泛红,身上还直冒出小花花的模样。

傅融收回思绪,翻了个白眼,“你可不就是欠我钱。”

他把账本揣进怀里,伸出戴着射箭指套的手,声音幽长,那双凤眸直盯盯地看着广陵王,“说好要到酒庄的账就给我发月钱呢?”

提起这个,广陵王立马悻悻笑了两声。

她摸了摸鼻尖,“我忽然想起来,绣衣楼还欠了杨修一笔钱,这次要来的账,得先填补外账。”

真好,又是白打工的一天。

傅融甚至都习以为常了,他双臂交叠,趴在桌上,叹了声气,“也不知我得干到何年何月,才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宅子。”

广陵王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她就和傅融一样,双臂交叠趴在桌上,与他手肘抵着手肘,侧头看着把脸埋进臂弯的小芙蓉,叹了声气。

“也不知我得还到何年何月,绣衣楼的账才平得完啊。”

他趴桌,她也跟着趴桌,他叹息,她就学他叹息,总而言之,就是要他先妥协。

有时傅融也搞不明白,怎么处理公务、外出任务、杀伐果断的广陵王会在他面前露出这样小姑娘的心性。

但他确实被她这套小姑娘的心性和行为给拿捏得死死的。

傅融的脸从臂弯里抬起来,广陵王就心满意足地要去摸他的额发,安慰他,“听说城中房契价格一直上涨,你没房子想去哪就去哪,而且绣衣楼也可以给你提供住所啊。”

她笑意狡黠,“看在傅副官矜矜业业的份上,住绣衣楼里一辈子都成。”

月钱就算了,傅副官是个抠搜的副官,广陵王也是个抠搜的楼主。

“不行。”

傅融却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把她骗过来住,换过来,那套房子就算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了。

傅融在心底念着,却又觉得自己痴心妄想,拥有一个家,和天下各地上涨的房价一样,遥不可及。

他只能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情绪,欲盖弥彰地翻了个白眼,控诉广陵王,“快给我涨工资!”

广陵王还是那套说辞,“知道了知道了,等我有钱了,我第一个给你涨……”

在陪她过的第六个上元节,傅融看到了她给自己画的第六百三十张大饼。

两人拌嘴间,茶博士端了一壶热茶上桌。

广陵王坐直了腰身,余光瞥到茶托底下有一个狼图腾,和傅融选的那张面具一样,兽口大张,獠牙锐利。

“两位客官,外面有人在找你们。”

茶博士放下茶具,带了一句话,就端着空了的茶托离开。

广陵王单手端起茶壶,拿来两只杯子烫洗了一下,“你去看看?说不定是楼里的人有事。”

傅融点了点头,出去瞧是谁来找他们。

没过多会,他就回来了。

“是蜂使,城西据点出了点事,可能要我带着飞云去一趟。”傅融附到她耳边说着。

广陵王倒了两杯茶,热气蒸腾中,漆黑眼眸氤氲开来,似乎遮了一道雾帘,傅融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说了声“好”。

得这一字,傅融却不像往常那样,速去速决,早点做完事情又回来找她,他脚步停在原地,颀长背影就压在广陵王身后,两人投射在竹节屏风上的影子一瞬间重合。

广陵王呷了一口茶,回看他,“怎么了?”

傅融摇了摇头,“没事。”

他转身,两人的影子又错开了。

“等等。”

广陵王叫住他。

傅融立马就停下来了,回眸看她。

“早些回来,别等热茶冷了,到时候我只能又带着你去吃街上的小吃铺子了。”

广陵王撑着下巴,泛黄灯火下眉眼舒展,笑靥如花。

“傅融,你怎么了?既不走,又不回答我?”

她明知他心里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艰难抉择,却还是一脸毫无察觉地问他。

傅融沉闷半晌,终于还是开了口:“……好。”

然后他就走了。

步伐很快,似乎慢上一点,他就又要改变主意。

广陵王见他走出了茶楼,才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茶很烫,握在手里都能感觉到指尖被灼烧的程度,她根本没喝。

竹节屏风,照明灯笼,茶托,茶道六君子,似乎无一不带有里八华的狼头图案。

广陵王泄力,软软趴在了桌上。

身后立时响起破空的凌厉剑啸,她猛地抬头,抽出腰间软剑抵挡,竹节屏风上立马呈现出打斗交缠的身影。

茶楼成了一座血楼,有人从遍地横尸中爬起来。

还是失望了……

她还以为,傅融会回来呢。

软剑收鞘,她掏出了袖袋里的零食果脯,用洁白的贝齿撕咬着,像是在啖人肉,眼角眉梢还沾有血迹,星星点点,似开在眉眼的红梅。

直到布巾里的果脯全都吃完了,广陵王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把弯刀往手臂、小腿上划。

衣破肉绽,鲜血瞬间染红了女裙裾,她发髻散乱,状似惊慌地离开茶楼。

除了茶楼埋伏的刺客,茶楼外也有,卖面具的摊贩,百年灯铺的伙计,喷火的杂耍人……

趁着大家都去了菩提寺,冷清的街道开始了一场肆无忌惮的追杀。

一道颀长身影落到了身后,他单膝跪在青石板上,一手撑着膝盖,回头间蓝紫色衣带与束发飘扬。

“抱歉,回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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