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

北京八月底的天气还不算太冷，T大林荫道上的银杏树将黄似绿，残余着些许夏日的气息，学期正值军训后和正式开学前，新老生都趁着这“自由”的时间出来尽情放纵欢乐，来往吵闹的人群和林荫道静谧的风景形成一种矛盾的和谐感。

宋亚轩费力地提着草草收拾的浴筐和换洗衣物，走在通往学校西门的林荫道上，抽空用两只中相对不那么忙碌的一只手扶了一下鼻梁上因流汗微微滑落的他的“酒瓶底子”眼镜，狼狈的样子与夜晚和谐的校园环境有些出入。

宋亚轩是800度的高度近视，和室友兼死党蒋忠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被蒋忠伟吐槽镜片厚的像戴了两个酒瓶底子，而宋亚轩每次想到这个都会忍不住内心骂人，因为蒋忠伟是那种不管怎么玩手机都始终保持双眼5.1的神人。

离关寝时间越来越近了，宋亚轩提着东西快速闪进了洗浴中心大门，浴池老板娘磕着瓜子，旁边电风扇吹的唔唔作响。

“你好，我洗澡。”宋亚轩长出一口气。

老板娘马上扔了个号码牌过来，盯着手机里的土味电视剧解说，头也没抬的喊了一句，“男宾一位！”

宋亚轩耸了下肩，拿着东西径直进了浴池换衣间，一进去眼镜就被室温狠狠糊了一层，脱去上身衣物后，他习惯性地脸贴近旁边挂镜看着自己视觉上被高度近视镜缩小几倍的眼睛，戴一下摘一下子的玩着，眼镜跟着一下变大一下变小，他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考虑到高度近视摘眼镜在雾气蒙蒙的浴池里走路很危险，他戴着眼镜提着东西进了浴池。

“我无法只是普通朋友～”宋亚轩一边冲水一边哼歌，脑海里回想白天音乐会的样子。

好开心啊……和志同道合的乐迷们一起听喜欢的音乐……

要永远热爱R&B！宋亚轩揉着满头泡沫有些激动的想。

“啪！哗啦！”

突然耳边传来玻璃碎裂的剧烈声响，宋亚轩下意识就惊呼一声。

随后传来一个粗壮的男声“cnm给你脸了是吧！”

这是...打架了？

在澡堂打架没事吧朋友们？宋亚轩忍不住吐槽。

如果不是现在的宋亚轩被泡沫迷住了双眼，他真的会忍不住翻白眼，为了搞清情况避免误伤自己，他赶紧去冲头发，眼睛因快速冲洗淌进来的泡沫水磨的沙沙生疼。

宋亚轩半睁着眼睛戴上眼镜，转身的瞬间，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一个突然过来的东西撞的摔在地上，眼镜也受巨大的撞力影响被撞到一边。

好疼啊……

宋亚轩发出吃痛的嘶声，努力撑起身站起来，这才看清，刚才撞倒自己的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搞清楚哥们儿，我对你女朋友没感觉，就算你自卑自己的长相担心被绿，也没必要焦虑到特意来澡堂子找我寻仇吧。”撞到他的男人笑着说，语气不乏一丝阴阳怪气。

嚯！这是有瓜啊！宋亚轩忍不住八卦之心燃起。

宋亚轩微微探头看了眼站的稍远一点的男人，没了眼镜看不清对面人的长相，只能透过大概的轮廓约莫辨别对方是个身材肥硕的胖子，而且好像带了饰品，颈部闪着金色的光。

而另外这位“飞来横祸”，此刻离自己差不多三步的男子，至少是个宽肩窄腰健硕男子的身材。

敢情是个情感纠纷！哎呀哥们儿，你这从外包装就输了呀，宋亚轩忍不住替对面的胖子感到担忧。

“你……妈的，刘耀文总之你他妈的离我女朋友远点！”胖子明显被噎了一下，或许是因刘耀文的话而感到羞耻，愤而离去。

宋亚轩晃晃头，觉得这波瓜来得突然又荒谬。

刘耀文转过身子看向宋亚轩，“不好意思啊，刚才撞到你了，劲儿也挺大的你还好吗？”

宋亚轩下意识就摆摆手，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眼镜已经飞出良久。

“诶？”宋亚轩蹲下，眯起眼睛四处环视找眼镜，刘耀文见状也赶紧低下身帮忙寻找。

“妈的去哪了？”宋亚轩忍不住爆粗口。

突然面前出现刘耀文伸过来的手，手里拿着他的眼镜。

“是这个吗？”刘耀文问。

宋亚轩表情瞬间明朗了起来，赶紧接过来“是这个是这个！”

他戴上眼镜，清晰的视野让他不再眯着，瞪大双眼微微抬起头，和面前蹲着看着他的刘耀文四目相对，一瞬间这世上的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少年悸动的心无限放大了感官知觉，刘耀文轻嗅，这空气里飘荡着各种味道，有浴室内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那是宋亚轩洗发水的味道，一种淡淡的柠檬清香。

在很多年之后，当有人问起刘耀文爱情是什么味道的时候，刘耀文的脑海里都会浮起那张笑的脸颊肉堆起的可爱脸庞，忍不住笑着回答“我想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

“噗嗤。”刘耀文突然发出了憋不住笑的声音，因为，宋亚轩的一只镜片碎了，只剩了一点点还挂在镜框上，镜框受撞击也轻微变形，而宋亚轩两只眼睛被衬成了大小眼，看起来颇有点滑稽。

宋亚轩反应过来自己面部的窘态，何况两人现在此刻还是赤裸相对的状态，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最后还是刘耀文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对不起啊误伤了你，眼镜我赔给你吧”。

宋亚轩木讷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出去？这儿好像也要关门了”刘耀文提议。

哦对！要到关寝时间了，宋亚轩才反应过来，赶紧收拾东西，双颊不知是因为浴室的高温还是刚才那幕，脸上的红晕更浓了些许。

刘耀文看着宋亚轩慌乱收拾东西的样子，觉得眼前的男生呆愣的样子格外可爱， 不自觉勾起一抹微笑。

夜色渐深，洗浴中心快关门了，宽敞的更衣间里一时只余刘耀文宋亚轩两人。

“嘿同学！你也是T大的吗？”刘耀文一边套衣服一边问。

宋亚轩一边嗯了一声，一边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旁边换衣服的刘耀文，他本来就因为现在两眼视觉度数不一样有点头晕了，看见刘耀文的穿搭更晕了。

因为，刘耀文套了一件老头衫……

是的没有错，一瞬间宋亚轩甚至觉得是他外公的某件同款……

宋亚轩颇有种被雷劈的感觉，眼镜的水汽消了下去这回他看清了对方的脸，可以说是十足的帅哥，抛开身材不说，那张脸连双眼皮都长的恰到好处。

美男脸配上老头衫，这搭配……嘶……穿衣风格还挺独特的……

宋亚轩和刘耀文迅速收拾了东西，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刘耀文敲了敲保安室，没有人回应。

宋亚轩看着紧闭的学校大门，内心一万点崩溃，这一晚上都是什么事儿啊……

“走吧，哥带你开个房去.”刘耀文双手插兜，语气平静。

“啊咧？开……开什么房。”

刘耀文拍拍他的肩膀“宾馆的房啊，不然你住哪儿啊今晚？”

彻底懵逼的宋亚轩几乎是飘着跟刘耀文进了学校附近的宾馆，刘耀文一进门就把钥匙扔到一边，自己重重坐在床上长出一口气。

抬头看看面前有些拘谨的宋亚轩，他揉揉自己的后脑勺头发说“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晚上麻烦我给你惹的，哥给你负责到底。”

宋亚轩呆呆的回了一声“哦好”，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大哥知道自己的语言很容易产生歧义吗？

刘耀文主动接过宋亚轩手里的东西，规整的放到一边。

“床小，两人挤不下，你睡床，我睡地上。”刘耀文从柜子里抽出另外一条被品熟练的铺在地上。

“你动作看起来好像很娴熟的样子？”宋亚轩不禁问道。

“嗯，以前在酒店打过工。”刘耀文没抬头，一边抖了下起褶皱的被子。

宋亚轩环视了一圈因年头长已经能明显看出破旧的屋内设施，坐床上打招呼“我叫宋亚轩，中文系大一的，你呢？”

“音乐系大一，刘耀文。”

宋亚轩还想说什么，刘耀文递过来不知哪儿翻出来的吹风机。

“再吹吹头吧，刚才着急出来没怎么吹干，容易感冒。”

宋亚轩接过来礼貌说谢谢，觉得这男生一番言行还挺靠谱的，坦白讲这是宋亚轩第一次单独留宿外面，他从小到大都是走读生，平时在家里老妈也有明确设立的门禁令，晚上11点还在外面基本是不可能的，这次意外外宿，令他有种莫名的新奇感觉。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刘耀文主动去关了灯。

宋亚轩平躺在床上，出神的望着天花板，陌生的环境他有点睡不着，他侧过头看看旁边地上的刘耀文，对方背对着自己没有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宋亚轩眼睛不好，外加刚才进了泡沫水，现在还觉得生疼，平时他都有睡前上眼药水的习惯，想到今天还没上眼药水他立刻坐起来，怕吵醒刘耀文，宋亚轩就蹑手蹑脚的去够床尾柜子上自己的裤子。

“嘎吱。”

一个尴尬的响声，让宋亚轩在这寂静的黑夜更加尴尬了。

很显然这宾馆的设施如所观察的一样真是十足的破败，宋亚轩只是轻轻一动，这床就发出剧烈的声响。

“你要拿东西吗？”刘耀文在黑夜里发出声音。

“我……我拿眼药水。”宋亚轩以为吵醒他有点尴尬的说。

刘耀文起身开了灯，径直走过去拿了宋亚轩裤子递过去，兜里白天的音乐会门票掉了出来。

刘耀文一眼就瞄到了，捡起门票问，“你去了陶喆这张音乐会吗？”

“嗯嗯是啊。”宋亚轩回答，见刘耀文盯着门票，他试探着问“你也喜欢陶喆嘛？”

刘耀文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挺喜欢的，我平时喜欢r&b，还有newsoul风格的音乐多一些，哎不过可惜，没去成，要不就可以听到live版了。”

“啊……为什么没去成呢，今天大一军训完不是没什么事嘛。”宋亚轩问。

“哈哈……资金问题。”刘耀文笑了一声，眼睛被笑容带的微微眯起来。

宋亚轩有点抱歉，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什么，就转身去翻自己的手机，打开快速翻着什么，“诶刘耀文，你看这个。”

刘耀文挨着坐到宋亚轩旁边，歪头看向宋亚轩的手机。

“这个是我白天录的，我想着留个纪念，不过手机录肯定是会有点损耗音质，不介意的话，你凑合看看。”宋亚轩语气着急的说，遇到同道中人令他有点兴奋。

“我看看。”

手机录的音质确实有损耗，但大场所下的录制，给音乐加上了一层意外的混响，在静谧的夜晚听起来，有种极易令人沉浸的味道。

宋亚轩歪头看身旁的刘耀文，他似乎听的兴起，闭着眼微微摇晃头，沉浸其中。闭着眼的刘耀文的长睫毛轻轻颤动。

静谧的夜晚，干净的少年，温柔的r&；b，几个元素叠加，宋亚轩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半晌结束，“谢谢你，我这也算无偿听了一场live了。”刘耀文感谢道。

宋亚轩大气的拍拍自己的胸脯，“哎呦～好音乐当然要和共同热爱的知音相互分享嘛！”

刘耀文被宋亚轩“豪迈”的样子逗笑了，眼镜眯起来，看着来有点稚嫩的孩子气，和刚才成熟靠谱的形象截然不同，宋亚轩对着刘耀文，露出友好善意的笑。

一整个夜晚，他们就在狭小破败的宾馆房间琐琐碎碎的聊着天，赫然发现和对方对音乐的喜好几乎一模一样，大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共同的爱好让他们快速熟络，宋亚轩说到兴起偶尔手舞足蹈，刘耀文也不说话，就笑着听着他说。

不知不觉宋亚轩睡着了，他梦到了刘耀文，和他一起听陶喆的音乐会，对方冲自己的笑的开朗，嘴角圆圆的，有点可爱。

怎么有种莫名的辛福感，睡梦中的宋亚轩也忍不住发出感慨。

宋亚轩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刘耀文已经不在房间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戴上眼镜看到床头柜刘耀文留的字条。

“我有点事先走了，房钱我付好了，xxxx这是我的微信，你加我一下，晚些我带你去配眼镜。”

宋亚轩看着字条发出会心的笑容，想起昨晚刘耀文说的“开房”“负责”。

真是莫名有种一夜情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