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往事流转(一)

书名:博君一肖:浮生若梦
作者:吾i安红豆

  肖战再一次颤抖着醒过来,身体明明滚烫,但他却冷得忍不住哆嗦。那些被烈酒浇灼过的伤口开始发红、水肿,浑身上下又痒又疼。他知道自己发烧了,不知道自己挺过了诸多酷刑后,能否挺得过病痛这一关?他现在很渴,很想喝水,他伏在床板上努力睁开眼睛勉强适应着狱室里的昏暗,想要活的生存本能,逼得他不得不找水喝。

  好在,不知道是哪个好心的狱吏倒了碗凉水搁在了床板上,肖战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用手指缓缓地将那豁口的碗一点点的拨到跟前,等水碗到他嘴边时,水已泼洒出了一大半。

  肖战吃力地抬起头,将自己的整张脸都埋进碗里,水其实很脏,有沙土还有草屑,他也不管水里是否投毒,现在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真被毒死了,倒也求得个早解脱。他用并不太快的时间喝光了碗里的水,一是因为他身体原因没办法大口大口地饮,二是因为他舍不得喝太快,他知道喝掉一口就少一口,他尽量让每一口水都润满他整个口腔后再往下咽。他喝完水后,甚至不舍地用舌再舔了舔碗底,可是这一点水根本解不了渴,也无法降下他身上滚烫的体温。

  “水,水……”肖战虚弱地求助着,他颤颤巍巍地拿着碗,想要再要点水,可是碗却被他摔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片。

  有人似乎听见了动静,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肖战刚才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加上他这会儿已经烧得意识昏迷,他只看到一个似曾相识模模糊糊的身影来到他的床边,他恍惚着朝来人喊了两声:“水,水……”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青山绿树,山泉叮咚,肖战酣畅淋漓地饮着甘甜的山泉水,他像是渴了好久好久,终于找到了续命的源泉。

  待肖战把水喝了个够,才终于抬起头往旁处看去,没想到这一抬眸竟看见了坐在一旁的父亲和母亲。

  肖战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他已许久未见到父亲和母亲了,他们不是……不是已经……肖战忍不住泪眼盈盈。

  “赞儿,水喝够了就赶紧过来吃饼。”母亲温柔地招呼着他,母亲笑得很美,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父亲却看着他叹气:“等咱们以后在盛国正式安定下来了,我一定让我们的赞儿早早换回男装,不再让他受这男扮女装的委屈。”

  肖战听了父亲的话,这才埋下头去看自己身上的着装,发现自己身上穿的的确是女装,然后他又摸摸自己的耳垂,耳垂上也挂着小巧的耳饰。肖战这才抬头看了看此刻身处的环境,这里……应该是他们当年刚从叶国逃亡到盛国时,经过的那座金燕山。

  他当年就是在这里,遇见了他的命定小爱人……

  果不其然,肖战随即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兵刃相交的声音,他和母亲被父亲匆匆掩藏到密林深处后,直到父亲再重新过来唤他们,他们才出去。

  接着,他母亲钻进了一辆豪华马车厢里,为因为受惊而突然临盆的侯爷夫人(那时还是世子妃),也就是他的“未来婆婆”接生。他母亲亲手接生下来的那个小婴儿,便是他的未来小相公,而他也是在他“未来小相公”出生的那一刻,第一个发现天上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彩虹。因此,他“未来小相公”的字号,便为:素霓。素霓,就是白虹的意思。

  后来,他们家因为救了世子爷一家性命,被世子奉为坐上宾,直接带他们一家过了秋水镇,去了浥城老侯爷府。

  原来这浥城才是老侯爷起家的发源地,虽然老侯爷因战功显赫被先皇封侯赏爵,但因他念念不忘这片故土,所以待他解甲归田后,便又重回了浥城来颐养天年。

  当时的世子妃也就是现在的侯爷夫人,是特地从京城去往浥城待产的,本意是想让年事已高、不宜再舟车劳顿的老侯爷,亲眼看到他长子嫡孙的出生。世子妃听闻金燕山上有座金顶寺很是灵验,便想着腹中胎儿还有两个月才临盆,不如提前去寺里为腹中胎儿祈祈福,希望自己能够平安顺产。

  孰料,他二人还未踏进庙门,就被寺外偶遇的老方丈给拦住了。老方丈在见了世子妃后,非说她当日必会产子,让她速速下山去做准备。世子不信,跟方丈解释说夫人的预产期还有两个月才到,今日不可能生。那方丈道:“命里有时终须有,运该来时莫强留。七生八死,怀胎七月也能生,你们速速下山去吧。”

  世子妃见方丈言辞凿凿,由不得她不信,便赶紧拉住世子爷匆匆谢过方丈后,坐上马车下了山。然后就在下山路上遇到潜伏已久的“山匪”,因马匹和人都受到惊吓,加上浓烈的血腥味激得夫人早产,幸有肖家夫妇二人出手相助,世子一家才幸免于难。

  回到浥城后,老侯爷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边派人去暗查那“山匪”的身份,一边找来有经验的奶娘婆子照顾产妇跟婴儿。

  “一博”的名和“素霓”的字,便是那时的老侯爷给取的。取“一博”之名,是因为他是在父母与贼人生死搏杀的过程中出生的,原意本想取“一搏”,但因“搏”字戾气太重,才改成了“博”字,寓意是想用博览群书的“文博”盖住那“武搏”的戾气。

  老侯爷很喜欢肖战,一眼便相中了这聪慧伶俐又长相可人的“女娃娃”,直言两家人这过命的交情定是天意,既然一家是女一家是男,不如就由他做主,先定下了这门娃娃亲,让两家关系再亲上加亲。

  当时肖家因为才刚进入盛国,人生地不熟,也不知侯爷府中的人是否能全信?毕竟连侯爷自己都怀疑他们府中有内鬼,要不然那些“山匪”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世子一家会有金燕山一行?所以,肖战父亲怕暴露了肖战的身世秘密后,会被有心人告密,若再被遣送回叶国定必死无疑。因此,肖战父亲在找了无数理由想要拒绝这门亲事但都拒绝不掉后,只得先勉为其难地咬牙应承了下来。想着待将来老侯爷过世以后,再慢慢跟世子把事情说清楚,到时再解除婚约不迟。

  老侯爷得知肖家从叶国过来谋生不打算再回去,为了报答肖家恩情,便给肖战一家在浥城落了户,并给肖战父亲安排了个不错的职位。毕竟浥城是靠叶国最近的边城大镇,在这里,两国通商通婚的人本就很多,再加上语言也很接近,所以有许多叶国人在这里娶妻生子后就落户盛国,很少再回去。本来办落户有挺高的门槛,但对老侯爷来说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只需给肖家弄个说得过去的身份,便轻易而举地让他们一家在浥城入了籍。

  一博出生后,老侯爷因为舍不得孙子,不肯让世子带回京城去,世子妃便留下来一直陪到三岁。

  三岁大的一博越来越可爱,老侯爷愈发舍不得让他离开,可世子总京城、浥城两头折腾不大现实,而且京城的候爷府也不能没有当家主母操持,所以世子妃不得不回去。世子妃心里放不下一博,老侯爷便找了个两全的法子:说是不如请肖战母亲代母之职,帮世子妃照顾一博,也算是提前照顾她的未来小女婿,顺便让赞儿也提前跟一博多熟悉熟悉,培养培养小两口的感情。

  原本留在浥城的这三年,世子妃跟肖战母亲早已处成手帕交,关系甚是亲密,再加上肖战母亲也是看着一博一天天长大的,一博也爱跟肖战母亲亲近,所以世子妃把孩子交给肖战母亲也没什么不放心,便欣然应允了。

  刚好这三年,肖战父亲因为个人能力极强,小小浥城对出类拔卒的肖父而言有些大才小用。目光如炬且深谋远虑的老侯爷,有意为自己儿子培养助力,便让肖父送世子妃回京后就留在京城发展,也好为将来接妻“女”上京提前做准备,并告知他已让世子给他在京城安排了新的职位。老侯爷允诺,会把肖氏母子接入侯爷府中,像待亲女亲外孙那般待她娘儿俩,让肖父没有后顾之忧。

  便是从那时起,小小的一博便跟着比他大6岁的赞儿一起长大。他从不叫赞儿“姐姐”,学着爷爷和肖母一口一个“赞儿”的叫。摔哭了只有赞儿哄得好,有好吃的要找到赞儿才一起吃,晚上睡觉一定要赞儿陪着睡才睡得着,生病了只有赞儿“呼呼”过的药才不苦,他才吃。

  赞儿也很喜欢一博,去哪儿都想着一博,看到好看的好玩的都会想方设法地给一博弄回家,他做纸鸢带一博一起玩,他教一博识字画画,他会唱歌给一博听,还会给一博讲很多很多故事……一博生病了就会变成小粘人精,挂在他身上一整天都不下来,他也就好脾气地一直抱着一直哄……

  他们的朝夕相处看在老侯爷眼里,喜在心里,笑在眉梢。可看在肖母眼里,却一日比一日着急,她怕一博真把赞儿当成媳妇儿,她怕以后等赞儿真正的身份揭晓时,一博会受不了自己的“媳妇儿”突然变“兄弟”。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肖战带一博带到六岁。这一年刚入冬,老侯爷的身体突然不好,肖母赶紧着人送信去京城,让世子和世子妃速速赶回来,怕老侯爷坚持不了多久。

  病重的老侯爷心中有执念,说想亲眼看到孙子迎娶了赞儿,他才能瞑目。他说赞儿是个好女娃,如果不早点帮一博娶进府,怕以后会被别人给抢了去。

  世子和世子妃为了满足老人心愿,也想试着“冲冲喜”,便赶紧去找跟他们一起从京城回来的肖父,和肖母一起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肖父肖母骑虎难下,想说出肖战的真实性别,可当下又不是最好的时机,而且老侯爷此刻已危在旦夕,他们怕说出真相后,老侯爷会受不住打击;若不说出真相他们又不忍拂了老侯爷的最后心意,只得再次硬着头皮应允了下来。

  婚礼紧锣密鼓的筹备了起来,选吉日订婚期,布置婚房、添置婚服、宴请宾客……前后也才仅仅只花了三天时间。三天后,穿戴上凤冠霞帔,被打扮得明艳动人的十二岁小“新娘”赞儿,和他六岁的小夫婿一博,在老侯爷欣慰的目光下,在高朋满座的祝福声中,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那夜啥也不懂的小一博抱着他的漂亮娘子亲了又亲,高兴地直嘀咕,“我有娘子咯!我终于也是有娘子的人咯!我的娘子还是这世间最最漂亮的新娘子!”

  那夜满腹心事的赞儿见到他天真单纯的小夫婿,心中酸涩,但也被小小的一博可爱到唇角牵起了笑。他只能紧紧拥住一博轻声哄道:“一博乖,咱们早点睡,明早我们还要早起去给爷爷和爹娘们敬茶呢。”

  终于,一博在他怀里睡着了,赞儿忍不住亲了亲一博的小奶膘,将胖嘟嘟的小身子又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对不起啊一博,你的漂亮娘子不过是你做的一场梦而已,我其实是你的赞儿哥哥,不是你的娘子,希望你以后得知真相后,不要怪赞儿哥哥骗了你。我希望等你长大后,你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漂亮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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