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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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的空调是比大厅里要暖和，王一博明明知道肖战有专属司机，也知道他的车牌号码，却仍旧没有把他抱到车上。

封闭环境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肖战窝在他身边，王一博虚抱着，坐了一会儿，肖战呼出的气体将王一博的体温也蒸得很高，他的手停放在肖战的腰腹部，随着肖战呼吸的动作一起上下移动，王一博觉得有点像在摸小猫的肚皮，把手松开一些，身体也往后撤了半寸。

肖战仍旧没什么动静。

王一博叹了一口气。

“肖战。”

憋不住的那一位率先开口，“牛奶没有酒好喝，是吗？”

“就这样吧。”

肖战还是没有回应他，王一博想起自己原本是打算回家的，决定不再多作逗留，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拒绝了对方，也把他从别人手里抢回来，肖战的安全不成问题，但也有可能是自己多管闲事。

说不定这其实是肖战想要的，毕竟他从头到尾也没有说一定是来找自己的，是偶遇也说不定，王一博不肯接招，肖战就换一个玩，来夜场的不都是一个目的嘛。

谁敢说自己只奔着一个目标，成年人的世界里，约定俗成的规则，不合适就换，大家的时间都是成本，没人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毕竟找乐子这种事，换得多玩得才痛快。不搞什么爱情忠贞不渝那一套，枯燥，乏味。

年轻人大多对爱情不屑一顾。撞上妥善被爱的几率少之又少。

王一博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是想多了，肖战大概是单纯想和他再睡一夜，和更进一步无关，也可能是他太警惕，对感情的防御机制比较重，说到底王一博压根不打算开始任何一段感情。

总之，拒绝应该没错，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带走肖战，也许是占有欲作祟，不想自己才上过床的伴侣转头就和另外的人做爱，而且对方他还认识，王一博会觉得有些膈应，即使炮友不该管这么宽，他也觉得自己管得有点宽。

于是后知后觉的懊恼爬上心头，王一博抓了一把头发，很讨厌这种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感觉，他喜欢情绪被抓在自己手心里，一旦由外界的事物引导，都会让他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控制。王一博是真的讨厌失控。

“肖战。”王一博这下彻底从他的身旁抽离，肖战的身体倚向靠背，显得有些脆弱，离开的动作幅度太大，肖战嘤咛一声，缓慢睁眼，又慢悠悠闭上，再重新睁开，看样子有些吃力。

整个人还迷迷瞪瞪的，王一博背对着房间里昏暗的灯光，肖战的视线中只有他身体的剪影，他把一只胳膊搭到额前，深呼吸一口，胸膛跟着起伏。

“醒了吧。”王一博看向他，面对面，“打电话叫司机进来接。”

刚才没带肖战出去是觉得肖战还没醒酒，吹风估计要感冒，王一博压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如此心细的人，但他反正是这么做了，但是现在他也不想多费点功夫把肖战送回车上，在肖战身边多待每一秒都让王一博的情绪不是很稳定。

这只猫既然不听话，谁爱捡谁捡，养猫是一件费钱费力的事，王一博没闲心做这些。

交代完这句以后，王一博转身离开，并没有片刻的迟疑，灯光下他的影子被投放得很长，一直拉到肖战脚尖处，肖战翻了个身，转为侧靠着，“王一博。”

他用略显沙哑的嗓音喊他。

在这之前肖战的嗓子尽显黏腻，估计是烈酒烧喉，此时此刻头也疼到不行，看王一博离开的背影被晃出很多个相同的分身，肖战闭上眼睛，没再看他到底有没有把门拉开走出去。

“你很怕我吗？”

他的声音不大，最后的疑问词甚至吞在嗓子眼，听起来倒像是呢喃，王一博的手在扶手上面僵住，攥到骨节发白，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肖战长舒一口气，酒精在体内分解，整颗心狂跳不止，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心脏泵血的“嘭嘭”声，有一点吵，嘴唇很干，也很想和王一博接吻。

“王一博。”肖战咽了口唾沫，再次喊他的名字，撑住沙发不太稳当地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来缓解缺氧的不舒适，走上前去从后面拥住他。

熟悉的拥抱，还是那个人的体温，肖战仍旧把脸在他身后蹭一蹭，带了点鼻音说道，“一定要这样吗？”

“我不想这样。”肖战抱他的胳膊收紧一些，给王一博的错觉是肖战离开他根本不能活。

“你醉了。”

王一博只好冷冰冰回应他。

“嗯，醉了。”肖战顺着他的话说，“想跟你回家。”

“我跟你可没有家。”王一博转过身来掰开他的手，把肖战的两只胳膊放下去，两个人离得极近，但气氛不算好，“如果你没喝够，我帮你把外面那群人喊回来。”

“不要折腾我，肖战。”王一博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坚硬的金属门框上，“我们其实没有那么熟。”

“做过爱了。”

肖战只轻飘飘地说了这一句话，然后拿水汪汪的眼睛看他，没有故作可怜，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你和他们也能做。如果我没有阻止。”

“不是。”肖战轻轻反驳道，他也没向王一博逼近任何一步，就是站在那里，光线下睫毛扇动，在眼睑处形成阴影。

肖战的否定，在王一博这里似乎并不能起什么作用，王一博的表情看不出一丝裂痕，他总这样，让肖战分辨不出喜怒。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

“肖战！”王一博的耐心熬到了头，他又不是什么救世主，没必要对睡过一觉的炮友一忍再忍，这是他第一次被一夜情对象缠上，之前没有经验，肖战是王一博的例外，他在性事上也不是那么随意。

For one night 和他想象得大不相同，也许是因为对象是肖战吧，王一博已经尽量体面收场，但是肖战像根本不理解他的意思，而王一博又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

“大家体面一点不好吗？”王一博到底还是把语气放软，“我认为到这里可以了。”

肖战随着他的话后退一步，距离一经拉开，顿时压抑感减轻，但肖战觉得心口不止一点难受，王一博话说得太直白，虽然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肖战知道，但还是不可避免感觉到失落。

他不能体面，肖战垂下头，他还想要他的月亮。

和王一博上床是他最不体面的做法，抓住王一博是他能获得的最后一丝慰藉，肖战一直循规蹈矩，出格的事情没做过，以他的社会地位，随便勾勾手指头都会有数不尽的人前赴后继地跟上，哪里需要他这样低眉顺眼，倒贴着还要被王一博一次又一次推开。

短暂的几个小时里，王一博已经拒绝他两次，肖战很无奈，他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是还要买糖炒栗子吗？”

“我以为我们还会有下一次。”肖战的话一个字一个地跳出来，王一博哑口无言。

是，在把肖战带来包房之前，他答应给他买栗子。还对他说，肖战乖。

他不是没想过和肖战有下一次。但在挣扎以后，觉得有些麻烦，还是不要有了。

“我没有找长期炮友的打算。”

“那谈恋爱呢？”肖战猛地抬起头，眼神很亮，像星星。

“更不会恋爱。”王一博把他最后一点希望掐灭。

肖战忍不住又退了一步。他看着王一博的眼睛，看了很久，两个人都不发一言。

而后他用手轻轻拨开王一博的身体，“让一下。”

“你司机还没到。”

“不关你的事。”

肖战没用力气，却很轻易地把对方推开，拉开门把手，大厅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再也没有东西阻挡，将他们之间仅存的一些氛围震得稀碎。

肖战在王一博的注视下，环顾四周，刚好看到刚才喂他酒的那个人，笑着走了过去，期间差点被喝得烂醉的人撞到，肖战虚虚地躲，被对面的人扶住。

“我们开间房去喝酒好不好？”肖战拉着他的胳膊要往外面走。

王一博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不明白，自己推开了肖战，肖战也不在他身上耗着，和这里灯红酒绿的任何一对伴侣一样，穿上裤子后分道扬镳，明明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正是他自己想要的，但他看着肖战跟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舞池里的人还在疯狂扭动，王一博几乎要看不见肖战了，心里有一块位置忽然变得空落落，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肖战！”王一博快速冲出人群，一把拉过他，“同一个路数你到底要用几次才够？”

“你要加入我们吗？”肖战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看起来尽是嘲讽。

“怎么，你不和我睡，还不让我和别人睡啊？”

他的小猫头一次露出爪子挠人，肖战口齿清晰，醉态全无，“体面一点不好吗？”

“王一博。”

把王一博拒绝他的话同样抛还给他，王一博根本不知道是先气肖战和别人走还是气肖战拒他的面子，“你他妈的冷静点，别喝多了就在外面发疯。”

肖战不会和他一样爆粗口，他只会轻描淡写输出，跟对方一较高下，“我和你上床也是发疯。”

“那是不是我跟你做爱，也是错的，王一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