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肖战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力气可以大到这种地步，王一博拉着他胳膊下车的架势形同绑架，肖战踉踉跄跄地在后面跟，王一博掌心的滚烫隔着两层布料还是可以传递出来。

他的手太白了，衬得再有质感的衣料也黯然失色。

肖战对美好的事物有莫名的追求，也许这就是艺术家的执念，王一博的手非常适合拿来画，肖战被人家领着也在走神，王一博步子迈得极宽，肖战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工作室的方位，不然怎么会这么的不假思索，但这个想法也只占据了他大脑片刻，因为下一秒他还是在看王一博的手，肖战想，如果能牵一下，是不是比画出来还要有感觉。

毕竟，触感至上。

工作室装了很多明亮的球状吊灯，从挑高的二层吊顶上一路垂下，客厅呈现非常大面积的留白，乍一推门进去宛如冬日银雪，沙发松软，天蓝色抱枕垫在腰下竟然出奇的尺寸刚好，肖战之所以此刻才特别满意自己的这个设计，完全是因为平时并没有仰躺着打量装修风格的机会。

王一博撑在他的身体上方，挡住一半数量的吊灯，肖战眯起眼睛，觉得王一博似乎在被很多白色泡沫填满，这些球在他们身边徜徉游泳，肖战身下的也不是沙发，是海面的张力屏障。

“你很喜欢走神。”

王一博打断他，眉间微微拧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结。

他把肖战后腰往自己的方向提，肖战整个腰腹部非常紧密的贴向他，身后的几个画板毫无规律，散落在房间里的每一处，色彩鲜明的油画有几幅还尚未干透，显然是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作画。

那个人，也显然不是被压在身下的肖战。

肖战的学生被通知今天的练习课程全部取消，史无前例。肖战不是会临时改变计划的性格。

王一博于他而言并不是艳遇，算得上是意外所获，或者是冥冥之中的另一种注定，肖战的目光停留在他侧颈的胎记上。

不是圆月，不算圆满，不是宿命。

他偏爱弯月。

于是他的手开始伸向对方的腰带，拿一根手指勾住，向自己的方位拉一拉，王一博被他勾着凑近了一些，似乎是很满意他的动作，嘴角也有松动，看样子有点得意。

肖战摆出一副任他玩弄的姿态，呼出的热气倾洒在王一博的侧颈上，月亮被烫得透出粉红，王一博的皮肤薄，肖战随便撩撩就能染上绯色。

“我错了。”肖战轻声告饶，“不走神。”

“一句错了就行？”

王一博沙哑的嗓音似乎能带很多细微的倒刺，从肖战脚底一路往上蔓延，直到他感受着对方尾音，觉得头皮发麻，肖战忽然发现王一博在给他下蛊。

用他独有的音节，用他直白的眼神，用他不假思索和毫不掩饰的欲望，王一博都在跟肖战宣告，是你先找的我，所以在我尽兴之前，你别想退场。

刚好，肖战不打算结束这场游戏。

他准备和面前这个人先做一场爱。如果契合的话，他甚至愿意多做几场。

明亮的落地窗前，混着窗外冬日的肃冷，没什么比两副滚烫的身躯躲在蓬松被子里纠缠要更舒适。

王一博没有等来肖战的答复，肖战总是在想别的事。

他开始怀疑这个穿着名牌大衣坐豪车的漂亮男人，是不是真的只打算带他回来画一幅画。

还是他想多了。

有一瞬间，如果不是肖战开始主动扒他的皮夹克，王一博甚至打算从他身上爬起来端正坐好，顺便问问肖战想让他配合什么。

肖战在帮王一博脱衣服，动作慢条斯理得如同修剪花枝，不紧不慢，王一博一时间浑身僵硬，肖战不按套路出牌，倒显得王一博又馋又急，所以到了最后，他还真的从肖战身上爬了起来。

“所以。”王一博侧过头看仍旧躺着的肖战，“是我误会了。”

肖战跟着坐起来，意外发现王一博的脑筋不会拐弯，和他本人的一系列行为非常贴切，冷淡，霸道，一点点自以为是，性格很直，性向除外。

王一博不算是弯成蚊香的那种弯，肖战想了一下，大概可以用“喜欢漂亮男人的直男”来形容他。

“肖战。”王一博很烦他说话得不到回应，尤其是他本身就不爱说话，但肖战偏偏有让他开口的欲望，可当王一博罕见地抛出一些东西时，肖战却总是用跑神来应对。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爱跑神的人，王一博很想把他的脑袋撬开，看看是不是搞艺术的有钱人都缺乏集中注意力的能力，否则怎么会总是理所当然地忽略他们这种普通人的诉求。

王一博的语气里夹杂着愠怒，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肖战真没那个意思，或者是后悔一时冲动把他带过来，他可以走，反正向日葵的钱他是没得赔，用车上的吻作抵，肖战不算亏。

“嗯？”

面前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肖战懒洋洋地拿靴子一下又一下的磕地板，发出“咚咚”的声响，“你误会什么了？”

他天真的表情好像真的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转而继续用手指一点点爬上王一博的身体，继续刚才做到一半的事。

王一博摸索出一点点有关于肖战的态度，肖战不是反应慢，他只是懒得反应，或者是说，他更在乎自己的进度，也在维持他认为该有的进度。

但王一博偏不肯这样，他抓住肖战帮他拉扯腰带的手，让对方柔软的手掌离开他自己的身体。

..........

肖战不怪王一博，肖战爱那轮月亮。

月亮生在王一博身上，肖战就爱王一博。

.........

王一博笑了笑。肖战分不出这种笑，和灯球折射出来的光泽哪一种更耀眼，所以他选择眯起眼睛。

画室里随处可见的画笔被王一博虚拎着拿过来，递给肖战。

肖战没有接。他只是看着王一博。

他要肖战维持不了进度，也要打破大艺术家的体面，连同那件风衣，王一博都要亲手破坏掉。算是对肖战无视他的惩罚。

王一博的世界里，你率先开了局，就要遵守游戏规则，如果我觉得你不合理，那么重新洗牌，我来做庄。

刚好，他很有兴趣，如果对方玩家是肖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