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博君一肖:无爱得生
作者:酸甜草莓酱

冬天的北京冷得像一块风干的奶酪,四面八方全是空洞,无处躲藏。

肖战裹着青灰色风衣挟着一捆新鲜向日葵,从满是冰雪的空地上走过,怪异得如同异国旅人,鸟兽四散,街道空显,只有他是独行者。

这种温度,风衣不是最优选,所以他步履不停,急着回车上吹暖气解冻,向日葵经不得寒气,这捆向日葵的运费,比它本身的价值还要贵上许多倍。

司机就在花店不远处,最多隔着一个街道,马丁靴踩在厚实的雪堆上吱呀作响,几粒碎了的白色块状物不可避免地沾到鞋面,肖战抖着脚甩开,再过一条马路,他就能短暂的跟今日份寒冷和解,眯着眼睛几乎能够看见司机在车里跟他招手,肖战把半张脸缩在羊绒围巾里,觉得今天一定是最冷一天。

他是重庆人,冷得娇气。

向日葵裹在泛黄的做旧报纸中,绿色根茎是北京这个季节难得少见的鲜活,肖战在路上思索着今天该用什么花瓶装它,跑神了一小会儿,也就是这极其短暂的空隙,他的向日葵就从臂弯掉到了地上,肖战第一时间垂头去看,鹅黄色花瓣染了风雪。

“抱歉。”

撞他的始作俑者低语,伸手帮他把那捆“价值不菲”的向日葵捡起来,往前递一递,肖战这才有空看向那只手,指节修长,手腕处突起的一块骨骼很性感,有迸发力,薄薄的皮肤包裹住那块骨头,可以想象它的主人或许也是如此的有棱有角。

很适合拿来画。

这是肖战对王一博产生的第一个不算正常的念头。

似乎是肖战愣神的时间太长,惹得对方不快,也许是王一博穿的同肖战一样,只要风度不要温度,他只套了一件皮夹克,所以耐心显然不是很足,咳嗽了一声来拉回肖战的注意力。

肖战这才接过那捆花,那些枝叶被撞得散了架,七零八落地歪斜着,在报纸里形成错综复杂的姿态,蔫头巴脑,“我的花断了”,肖战轻轻对他说。

“需要赔吗?”

王一博的嗓音听起来很哑,像沙漠里的人很久没有一杯水润喉,他拿拳头抵住嘴唇,再次清了清嗓子,跟刚才咳嗽的声音不全然一样。

其实肖战想说不用赔,他的确不差这一笔钱,只是心疼他的花,况且这捆向日葵的花费比它本身的实际价值要贵,但他却懒得和对方在这里解释为什么这捆花会需要这么多钱,空运的成本加上损耗费用,使平淡无奇的植物镀上一层金,只有肖战可以理解的金。

今天实在太冷,肖战决定息事宁人。

他想说不用了,一束花而已,反正他隔一段时间就会定,倒不必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显得好似碰瓷,肖战最爱体面,也很怕麻烦。

“够吗?”

面前的人先他一步开口,也许是看出肖战的迟疑,王一博略微打量了一下被他摧残的那一捧,冬日里的向日葵,不好买。

王一博掌心的纹路很浅,上面摊放着一沓面额不大的现金,零碎,肖战忍不住皱皱眉,并没有去数到底有多少数额,“不用的。”

肖战抱紧那捆实在不太美观的花,下颌微收,仍旧是大部分五官藏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冬天的雾气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凝出一层霜,随着他眨眼的动作摆动,显得莫名幼态。

他不太懂为什么现在还有人会随身携带现金,肖战向来只刷卡,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过纸币了,但他不知道这是王一博从口袋里掏出的所有的钱。

“不够,是吗?”

王一博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微不可察,肖战想仔细探寻时,已经无法捕捉那些游走的空气,对面的人这才算得上是真正抬起头,和肖战对视。

王一博长得好看,不在骨相,他的下颌角锋利,但颧骨温和,是跟肖战截然不同的好看,甚至脸颊处带着一点未消的婴儿肉,令人意外的是,他的气质清冷到让肖战觉得耳畔刮着的刀子风并不算什么,王一博的气场好似可以在他周围建起冰霜围墙,任何人都做不到靠近。

肖战很怕自己被误伤,所以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真的没什么。”肖战模样自然地摆手道,抬脚准备离开,然而就在他即将与王一博擦身而过的时候,眼神刚刚好与王一博耳后的那一块印记相接,肖战的脚步强行顿下,急刹车使他险些滑倒,王一博的大手捏住他的胳膊肘维稳,肖战的目光有一瞬间的猩红,然后又褪去。

“小心。”

“谢谢。”肖战对他说,眼神未挪动半寸,他看清了,那是一块胎记。形似弯月。

“你的这里。”肖战抖着指尖点了点王一博的耳后,他的指尖很冷,王一博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肖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主动从对方手里挣脱出胳膊,往后撤出一些距离,那块胎记在瞳孔里就被放大得更加清晰且深刻。

“胎记是吗?”

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王一博对他提出疑问,肖战点点头,说了一个“是。”

“很好看。”他又补充道。

王一博抿嘴笑了笑。

“再见。”

肖战于他最多是街上撞到了再言语一番的甲乙丙丁,此刻对话接近末尾,王一博忽然觉得冷风刮得厉害,他就剩下身上这一件最后的夹克,也许他本就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富裕,模特圈摸爬滚打了一段日子,再被人家“好心”驱逐出境,原本签下的合同全部作废,还要赔上一笔不小的违约金,王一博能卖的都拿去卖了,不能卖的就抵给人家,已是行至末路。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匆忙的是要往哪里去。那间潮湿的出租房,还只剩下一个月的租期,王一博急需找到下一份工作。

他真的没时间在这里耗。哪怕对方是个漂亮男人。

“等等!”

王一博前行几步,肖战又追了上来,王一博走得太快,肖战的鞋子不太防滑,所以追得有些吃力,他张着大大的臂膀拦住王一博的去路,像极了小朋友做的那种老鹰抓小鸡的游戏,王一博看到那捆向日葵重新跌落到地上,落在他们之间。

“等一下。”肖战的脸这下毫无遮挡,呼出一团白气,过了几秒钟就散了,王一博透过那团雾状物看向肖战红红的下嘴唇,从模糊到清楚,肖战的牙齿很白,说话的时候会露出最前面两颗,像兔子,有些迟钝的兔子。但唇瓣显得很好吃。

于是王一博的喉结往下压,“怎么了。”

“我后悔了。”肖战仍旧保持刚才那个拦住他的动作,也不压住他被风撩起的衣摆,冷风直往里钻,肖战浑身抖了一下,王一博皱眉。

“你赔我向日葵好吗?”肖战的语气和北京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虽然王一博也不是地道的北京人,但他早就听出肖战尾音夹带的黏腻,肖战很软,和他的长相一样,没有攻击性,且温和温柔。

连索赔的话都说得让人无法拒绝。听着反而像情话。呢哝软语。

王一博低头看了看那捆被主人遗弃的向日葵,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抬起头时又换上冰冷的神情,他坦然地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我的钱不够。”

语气里的理所当然让肖战发愣,仿佛他在和肖战说今天为什么这么冷一样稀松平常。

肖战没说我知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向王一博递过去,葱白的指尖捏住黑色烫金小卡的一角,略微用了点力,“可以帮你画幅画吗?算是你对我的补偿。”

其实这句话听起来略显奇怪,但根本没人细究。

“很久……”肖战顿了顿,王一博的发型,修长的脖颈,穿衣风格,乃至耳后那一个胎记,都让肖战觉得莫名的熟悉且疯狂。

“很久没有遇到特别的人了。”

王一博记得,肖战对他笑之前,以及他帮肖战重新捡起那些更加破碎的向日葵之前,他是这么说的。

王一博被肖战。称之为,特别。

他看向他的眼神清澈,里面透露出些许欣喜,如果王一博没有看错的话,那里面甚至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将透不透的欲望,配上肖战无害的外表,最诱人。

这不能称之为一场艳遇,王一博在那一刻想,“艳”这个字配不上肖战,他和天上飘着的细雪一样白。

以至于很多年以后,王一博回想起那个街角,和他面前盈盈动人的肖战,都觉得自己那些缥缈的恨和无处扎根的爱意,永远,无法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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