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光明的邀约

书名:莫怀死去的身躯.
作者:桉玖

   周遭鸣笛四起,慵懒的太阳展露光芒,头顶的枝叶乱窜遮盖一片燥热。

路途上,云陌目光时不时落在一旁,心也跟着思绪飘扬,连红灯亮起也没注意。眼看一辆车急冲冲朝他奔驰而来,齐淮面露惊慌之色,冲上前去把他拽了回来。

“你特么脑子有病吧?没看到车开过来吗?这么大小伙懂不懂得闯红灯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事情啊?”车主骂骂咧咧的声音把云陌游离的魂魄拉了回来。

周边看热闹的人群也在那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还闯红灯啊?现在的年轻人心思都不不知道去哪里了”。

“就是,我看又是沉迷手机的一个,人在外面,心估计都不知道在哪了!”

“啧啧啧,要不幸好他朋友拉住了他,要不然他这辈子估计都后悔死了”。

“……”

听着那些人议论不休的话语,云陌压下眼底的不快,朝着刚刚急刹而停的司机道了声歉,随即转身把视线重新落到齐淮的身上。

只见齐淮的额头冒出细小的冷汗,面上带着还未消散的慌张,刚刚抓住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他嗓音干涩,语气里满是担忧,“云陌,你没事吧?”

瞧见他这副模样,云陌抬手揉了一把齐淮的头,安慰道,“我没事,这不多亏有你吗?”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齐淮在那低声呢喃着。

云陌刚想开口继续以开玩笑的语气说下去时,就听见齐淮细小的声音响起,“抱歉,我有点不舒服,今天这顿饭,我就不去吃了”。

还没等另外两人反应过来,齐淮就消失在人群之中,留下互相看不顺眼的二人停留此地。

看了半天热闹的季笙歌对刚刚的情景也有些惊到,他没想到,一向沉着冷静的齐淮,既然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他对着云陌悠悠开口,“下次注意点”。

“嗯”。

“要不然这次看不到的场景,下次就看见你在车轮下炸开花的模样了”,他还生动形象的比划一番,说完,便也离去。

原本云陌还以为季笙歌突然转性提醒自己,一听果然不是这样,又想起齐淮刚刚那慌乱的举措,不仅让他提上一丝怀疑,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会产生这样强烈的情绪,他身上似乎有着让他摸不透的事情。

  可又转念一想,要是如此的简单直白,好像又不太好玩了。

如那夜幕降临,狩猎游戏的开始。

一只弱小无助的兔子在灌木丛间乱窜,想要寻找属于自己的归所,可它不知道在幽暗的森林后,一头狼王站在高处,默默注视着猎物的躲藏之地,眼中满是玩味。

到家后,付岚一脸疑惑地看着齐淮,道,“哎?小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季不是说今天和你在外面吃饭吗?”

齐淮脚步一顿,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刚刚场景,脸白的如同一张纸,声音蔫蔫的,道,“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来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房间了。”

“那你赶紧去房间休息一下,有什么难受的地方或者想喝粥了就喊妈妈一声”,付岚看着脸色煞白的齐淮,叮嘱着也没再多说什么。

“嗯……”

躺在上床,他把自己包裹在单薄的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试图让睡意盖过脑海的“噩梦”。

恐惧,不安,烦躁。

宛如坠入冰冷黑暗的海底,透不进一丝光芒,身体逐渐无力,窒息感也随之扑面而来。

梦中,夜色如墨般浓稠,一轮弯月如镰刀般挂于高空。

齐淮瘦小的身躯在空荡的街道上来回奔跑,路旁的树丛模糊成团团黑影,树枝随风摇曳,巷子里猫叫声与低沉的风声纠缠在一起,似孤魂野鬼的哭嚎,令人浑身战栗。

他不免紧握手中的袋子,快步向前走。可就在他路过一处十字路口时,眼前一幕令他终身难忘。他捂住嘴,脸上满是震惊,喉咙像是堵了块棉花,发不出声来,阵阵恐慌随着时间的逐流渗透到皮肤里。

镰刀被浮云遮挡,像死神落入凡间般,血染红一地。

黯淡的月光映在那人脸上,凄厉的鸣叫骤然响起,凉意从脊背袭来。

齐淮逐渐看清高大身影下的面容,是令他恐慌,惧怕,童年阴影的人——他的父亲,齐海昭。

他的手上满是鲜血,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晕,转身看见齐淮,怔愣一瞬,朝他露出笑容,道,“小淮啊,这么晚了在大街上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回家啊?”

可说完,刚刚的笑容又变成往日憎恶的嘴脸,拳脚如雨点般落下,痛感像是布满全身。

那晚,一人身亡,一人伤。

他总是在内心请求神的降临,带领他逃离深渊,可世间无神,他自然也逃离不了深渊。

他蜷缩着,睁眼时情景变换成是他父亲被捕之时。而他与母亲站在人群里,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是原本出现一条裂缝的镜子在最后的时刻终于破碎。

家暴。无休止地谩骂,遍体鳞伤地疤痕,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再度睁眼,汗水染湿枕头,眼尾是残留的泪痕,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臂掩面,心想,【好久没有做起关于他的梦了,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吗?】

他转头望向窗帘后漆黑的夜,感觉喉咙无比干涩,撑起身子下床,打开房间的门,倒了杯水,瞥了一眼墙上的日历,【许久不见了,他是不是也快出来了?】

一杯温水入肚,放下杯子又重新回房。打开手机,已是晚上。手机消息和往常无恙,他点开同学群,群里风向逐渐从学习讨论到各类八卦,齐淮并不怎么发言,偶尔提及学习方面才会出来解答一番。

他划动着屏幕,突然一条好友申请跳出,他返回页面,点开一看,一个Q版人的头像在新朋友显示,正疑惑着,陡然觉得这头像怎么这么像尤柏林,点了同意后,对面很发来一条消息。

Berlin:我是尤柏林,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没打扰到你吧?

十三:没有,没有,你是有什么事情加我吗?

Berlin:那我没事就不能加齐淮同学吗?

十三:嗯……也不是。

Berlin: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还真有事情拜托,就是过几天会和宛平学校的人来场篮球比赛,你能和我一起负责接待的任务吗?

【宛平?这不是云陌之前的学校吗?那这次的比赛他会参加吗?】他轻拍了拍脸,【不对,他参不参加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在犹豫时,另一条消息弹出来。

勿忘我: 你身体好点了吗?

十三: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好点了。

勿忘我:那明天我可以再次邀请你吃顿饭吗?

十三:啊?那应该也是我请你,毕竟今天这么匆忙离开,还挺不好意思。

勿忘我:我那时不也没通知你一声就来了,那就这样,我请你吃饭,你请我看一场电影怎么样?

十三:嗯......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勿忘我:还有一件事,就是,下星期的篮球比赛,我已经和老师说去参赛了,你能来为我加油吗?

看到这齐淮停顿了一下,他,参加了比赛了……

对方看迟迟没回复的消息,两个人都发来一条消息。

勿忘我:你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

Berlin:你要是没有时间也没有事。

齐淮看着相似的答话,要不是知道两人今天第一次见面,都以为是谋划好一起发来的。

他给两人都发去消息,以表同意。发完后,紧握微微发热的手机,心中的情绪突然变得汹涌澎湃起来,刚刚所做的噩梦被遮掩起来。

齐淮起身去衣柜的角落里翻找着东西,片刻一件外套被他拿在手上。尽管这几年他保存得很仔细,但岁月仍旧在那件外套上留下痕迹。

每次拿出这件衣服时,心情总是各异的,回忆会被冲刷,而彼此之间的物品却是揭开牢笼的锁链。

他拿起衣服旁的盒子,里面是日记本,以及未寄出的113封信,它们经过岁月的洗礼,页纸微微泛黄,懵懂的字迹记录着一切。

都说见字如见面,他翻开新的一面,记录下新的一页。

笔墨染上崭新的白纸,懵懂的字迹不知何时变得端正,可唯独信中的他仍是相同之人,好像一切都在变,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翌日。

齐淮来到指定的包厢,推门而入就见云陌早已到达。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忌口,就先给你点了一杯果汁,你来看看菜单吧”,说完就把菜单递了过去。

齐淮接过,不断翻看着菜单,内心的小啾啾升起,【这些菜都好贵啊……一份芝士伊面焗龙虾288元,算了再看看吧。】

云陌边喝杯中的果汁边观看他的神情,察觉到齐淮有些窘迫,便拉近两人距离,同他一起观看着。

突然被云陌靠近,身体僵了一瞬,云陌低沉的声音响起,“蒜蓉粉丝蒸黄金贝,彩虹鲷刺身,白切鹅三宝,芝士伊面焗龙虾,菠萝咕噜肉,豉汁蒸仓鱼……嗯,就先点这些吧,同桌,你觉得可以吗?”。

忽然提名的齐淮连忙回答道,“啊?可以的,我没什么问题。”

“那行就这些吧”。

“好的先生”,服务员接过菜单后便离开了包厢。

包厢内又重新变回沉默的状态,齐淮瞧着云陌单手撑桌,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开口道,“我,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听着又是这句熟悉的话,云陌捂脸遮笑道,“哈哈哈哈哈”。

这突然的笑声让齐淮误以为脸上真的有什么东西,胡乱的用手擦一下脸颊,看完这一举动,云陌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挥了挥手说道,“没,没有,哈哈,只是想看看你而已,你的脸上,没有东西,哈哈。”

听完云陌的说辞,齐淮的脸颊红的如煮熟的红虾,小声地说着,“哦哦……”

待小插曲过后,菜也纷纷上齐,齐淮问道,“那个,你有想要看的电影吗?”

云陌随口说道,“我都可以”。

而后脑海浮现上次在阳台的画面,看了眼前的菜,心想着【人这么瘦?应该多吃点。】

便疯狂往齐淮的碗里夹菜,直至他碗里的食物装不下才肯罢休。

齐淮看着碗中满满当当,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他一边吃着碗里的食物,云陌又一边往他碗中夹菜,导致齐淮感觉食物越吃越多。

  再云陌又一次准备下手时,齐淮摆手拒绝,“你不用一直给我夹菜的,我碗里还有很多…”

可一说完,云陌又露出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我只是觉得你太瘦了,想让你多吃点,抱歉啊……没注意分寸。”

齐淮开口解释道,“不是这的样,就是你夹的太多,我感觉等会儿吃不下有点浪费”。

“好吧,那我就不夹了……”

说完就默默吃起自己的饭,让齐淮有那么一秒感觉是自己做错了事情。

待二人吃完饭,云陌结账回来,摸了一把他的头,“想什么呢?走啊,去看电影啊”。

齐淮在他身后出声道,“这顿饭,要不然aa吧,毕竟……还挺贵的”,可越说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云陌听完顿住步伐,一把搂过他的脖颈,嗓音懒散,“没事,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请你吃饭,你请我看电影”。

“可是……”

齐淮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转移话题道, “没有可是,话说你想好看什么电影了吗?”

“还没……”

——

二人来到电影院,购置好电影票后就等待入场。

在等待进场时,云陌又从前台抱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

“你买的是什么电影啊?”

“一部悬疑片,看评论挺烧脑的”。

“是吗?”他看着场次时间,道“那我们的场次好像快开场了,现在就进去吗?”

“行”。

他们寻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并开始观看,电影开场后,齐淮看着剧中一次又一次地反转,不由得震惊,反而云陌那则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片刻,他把中间的扶手抬起把两人的距离挨近些,轻声凑近他耳边说道,“这部剧的反转太多了,看的我都感觉有些头皮发麻了”。

黑暗中,齐淮借着屏幕的光望向云陌,揉着微微发烫的耳朵道,“这部剧是挺烧脑的,反转点也不一样,还挺好看的”。

“哈~~嗯,我也这么觉得”,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没多久,他就靠在齐淮肩上睡着了。

中途齐淮尝试着推搡,见无用就放弃了,把注意力放在了电影上。直至电影结束,影院的灯亮起云陌才缓缓醒来,他揉了揉眼睛,声音携带刚睡醒的慵懒,“结束了?”

“嗯”。

“哈~”他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那我们走吧”。

出影院后,云陌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转身询问着齐淮,“你后面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他摇了摇头,淡淡道,“没有,剩下的时间你来决定干什么吧。”

云陌故作思索状态,道,“那我们……"

话还未说完,一通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了他的话,云陌瞥了一眼手机上的备注,用手示意自己过去接一下电话,齐淮点头同意。

  在他接电话途中,齐淮也无聊的刷着自己的手机,但视线还是会时不时往云陌的方向看去。

等待结束后,云陌脸上挂满焦急,步伐匆匆朝他走来,道“我突然有点事情,我要先走了,后面就不能和你一起逛了”。

“没事没事,我一个人也行,你有事就赶紧去做吧”。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约”。

望着云陌离去的身影,他站在原地应了声,“好”。

打开布咕客户端阅读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

立即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