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饭桌上，严凯凯看着某人盯着自己小叔毫不掩饰的眼神，筷子一放，直接给人拎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严凯凯对人皮笑肉不笑：“石岩，你吃饱了。”

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石岩还想说自己没吃饱，但那不善的眼神让他只能闭了嘴。

“刚刚不是说学校有事吗？还不赶紧回去？嗯？”

“我……”，石岩想他什么时候说过学校有事了？但对上严凯凯越发“和善”的面色，只能苦笑的朝埋头吃的心无旁骛的严卓，道：“叔叔，今天打扰了，学校有事就先走了。”

听石岩说学校有事，严卓抬头笑笑，让人慢走有时间再来玩儿，然后又埋头开始吃了起来。

严凯凯毫不客气的给石岩推出了门，给人差点在门口摔个蛤蟆，多余一句话都没给。

“诶……，我还没吃完呢？”，严卓看着被严凯凯拿走的饭菜，抗议。

严卓望着严凯凯满是火药味的背影，这小屁孩儿又是生哪门子的气？也太善变了，和那夏天天气似的，说变就变。

养了小黑之后，严凯凯出门鬼混的时间明显见少，天天一个人窝在房间，也不知道是迷上了打游戏还是什么？

反正也没多少时间给严凯凯潇洒了，严卓便就随着严凯凯折腾，只要不出事儿就行。

严卓换好衣服，看了看镜子没什么问题，便打算出门了。

正在客厅和小黑闹的严凯凯，见着西装革履的严卓很明显的愣了愣，严卓和人打了声招呼让人晚上自己吃，便走了。

严凯凯跑到窗边往楼下看了看，没什么异常，只是他小叔难得穿得这么正式的人模人样，真是让人在意。

姜炜一早便在餐厅等了，请的客人也到了，严卓赶到的时间正正好。

严卓不会喝酒，席上全靠姜炜撑着，但人领导就想和世界冠军喝，姜炜打了圆场也不好使。

“严老师连我这校长的面子也不给吗？”

“来，喝一杯。”

其他几个教育处的领导也跟着起哄，大有一种严卓不喝，那之前谈的事也就不作数的观感。

姜炜试图将严卓手里的酒偷梁换柱，但那几个老滑头全程盯着，完全没给姜炜机会。

严卓只能接过酒杯，视死如归一杯下肚，老社会人喝的全是高度白酒，严卓感觉从嗓子到胃一阵辣乎乎的难受，火辣辣的酒液呛的直咳，眼泪水都给咳出来了。

几人见严卓喝了，自然是高兴了，也不再为难严卓。

一餐饭从下午六点一直吃吃喝喝到快十一点才结束，姜炜和严卓强撑着给那几人送走。

姜炜终于是要憋不住，问了句严卓要不要去洗手间放水，严卓摆了摆手，靠着大堂的沙发坐了下来。

姜炜跑去洗手间一顿大吐特吐，吐完整个人瞬间清醒不少，回到大堂发现严卓身边围着俩大美女嘘寒问暖的。

这长得帅就是待遇不一样啊，走到哪儿都有美女搭讪。

严卓谢过女生端来的温水，半撑着意识见姜炜过来，抱歉的朝人道：“我朋友来了。”

严卓扶着姜炜的手站起来，女生见严卓要走，鼓起勇气：“那个……能不能加个微信？”

姜炜见状，想想自己表妹：“美女，这位有主了，本人单身，要不加我的微信？”

姜炜一脸欠欠的挑逗表情，美女甩脸和闺蜜就走。

姜炜看着美女离去的背影，心碎，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姜炜知道今天肯定避免不了喝酒，所以没开车，代驾来了之后，姜炜扶着严卓一起上了严卓的车。

车上，半醉半醒的严卓拉着姜炜的衣袖，还是不放心的问：“姜哥，你说小凯的事能成吗？”

C市的高校严卓几乎都跑遍了，只有这所靠着姜炜的关系勉强算是同意，但严卓还是怕有万一，这段时间失望太多次了，又怕是空欢喜一场。

姜炜靠着车座，人困的要死，强打着精神：“老卓，你放心吧，你这样的世界冠军都答应去一个小小的学校做指导教练了，他还能反悔？怕不是校长脑子有什么问题，明天我陪你去把合同一签，万事大吉。”

“不过我真是闹不明白你……”，姜炜侧身盯着人，一副要把严卓脑子劈开看看的架势：“国家队聘你回去做教练，考虑一个星期给拒了，那破学校一说让你做教练就让小凯入学，你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你是他亲爸吗？为了他读个书，牺牲至此。”

“你到底知不知道多少人为了去国家队做教练挤破了脑袋，你倒好，说拒绝就拒绝了。”

“说真的，就以你家大侄子的脾气来看，你就算牺牲这么多，人也不一定领你情肯定去读，到时候我看你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办？”

姜炜见严凯凯第一面就看出来了，人聪明肯定是聪明的，但也个性十足，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我行我素，绝对不允许别人对自己的事插手，指指点点。

而且他爸妈都不管人读不读，也都不上心，他一个小叔跑上跑下，忙前忙后，又是找人，又是托关系的，还要搭上自己的职业前途，真是没见过严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老好人。

“他想读书的，我看的出来。”，严卓摇下车窗，任由清凉的晚风拂面，试图驱赶脑子里不适的晕眩。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些都是严卓自己的选择，姜炜也不再多说，抱手靠着座位闭上眼。

代驾说了句到了，姜炜迷迷糊糊睁开眼推了推旁边靠着窗户趴着的严卓：“嘿……醒醒，你家到了。”

姜炜看严卓那样儿估计是没办法自己上去了，尝试给严凯凯发了条消息，没成想人秒回了。

姜炜给晕乎乎的严卓扶下了车，靠着车门等严凯凯下来，严凯凯一下来看着喝醉的小叔，再看姜炜的眼神明显带着怒气：“小叔他从来不喝酒，你带他去哪儿了？”

姜炜赶紧摆手：“他自己喝的，我可没灌他，而且他为了谁喝，你自己问他。”

这小破孩儿染了个红发寸头，人看起来更有混社会大哥的样儿了，真是搞不懂老卓为了啥。

姜炜不想继续对着严凯凯的臭脸，挥手：“时间不早了，你赶紧给你小叔弄上去洗洗睡，走了。”

严凯凯“嗯”了一声，扶着自己小叔就走，姜炜瞅着那样儿，真是臭小子，拽的不行。

严凯凯把人扶到沙发上，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回到家严卓一整个人放松下来，裹在一身西装里的瘦腰长腿，束手束脚的难受，解开衣扣，双腿随意伸长搭在沙发凳上，扯开的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

现在严卓觉得整个人都正常了，就是脑子坐船似的晕的眼花缭乱，手脚发软的不听使唤。

严凯凯拿过来水，看着半靠在沙发上醉眼朦胧，双颊酡红的小叔，暗自咽了咽口水。

“喝点水吧。”，严凯凯把手里的水递过去，在人身边坐下，给自己小叔晃眼的领口扣子系上，然后撇开了眼。

严凯凯思来想去还是很想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小叔去干嘛了，分明滴酒不沾的人为什么喝酒了，真的很让人在意。

“你今天和姜叔去干什么了？你为什么还喝酒了？”，严凯凯望着人，顿了顿见人不回答，觉得自己没立场，又觉得自己像个怨妇质问酗酒回家的丈夫，暗恼，起身要走。

严卓一把抓住人的手腕，抓人的手没什么劲，严凯凯回望着人，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眨巴自己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眼神清明。

“小凯，回去读书吧，你值得更好的将来。”，严卓缓缓抬手，笑着去揉严凯凯的头，但被躲开了：“为了赌气放弃学业不值得，可能你现在觉得不会后悔如今的选择，但不后悔就真的不遗憾吗？”

男人声音温和不带一丝的说教。

“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学校，只要你点头就行。”，严卓收回手，只是静静的看着人，见人怔楞，笑笑：“没有要你一定要给我答案，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想好了再告诉我就行。”

眼前的男人，自己的小叔，严凯凯看不懂，他和他爸妈以及其他大人好像都不一样，没有一点强迫或是下达命令的口吻，他一直都有给予他同等的尊重，无关乎年龄。

从来没有人对他不计回报的这么好，除了奶奶。

或者说自己之于他是特殊的存在？

想说的话他已经说完，具体严凯凯怎么想，怎么做，那就是严凯凯自己的事儿了，严卓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准备回房间。

“小叔……”，严凯凯突然叫住要走的严卓，严卓回头，眼神带着几分疑惑。

严凯凯两步走近，凝着人的眼睛，眼底滑过几簇火热：“去读书可以，但我有个要求你必须答应我。”

“好啊，我答应你。”，严卓很明显没想到严凯凯会答应，想也没想就应了好。

不设防的大人就是好骗。

严卓瞪大了眼，感受着来自唇上的温热，身体不受控的下跌，两具身体在柔软的沙发上重叠。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小叔，我想吻你。”

严卓伸手去推身上的人，但喝醉的人身体发虚的不受控制，软软绵绵，一切的动作都像极了欲拒还迎。

解人扣子的某人，此刻极度后悔，早知道刚刚就不多此一举的给人系上了，反正也没做两秒的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