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如墨，飘着雪。
圣诞歌一直萦绕在人群来来往往的大街小巷里。
但在角落里，一阵吉他声冲散了欢悦的圣诞歌，吉他声清脆，是众人没有听过的旋律。
抱着吉他的男孩穿着带着白毛的棉袄，他坐在屋檐下，呵出的热气晕染了他的面容，静静的如同雪中使者。
周围听琴声的人不多，更多的是止不住脚步的路人转眼瞟看。
男孩并不在意，此时他与琴声共为一体。
因此，在不少的惊叹中，他收起了吉他。
“请问，你是哪位歌手？”
为数不多的听众中，一个女生害羞走出来。
“我可以成为你的粉丝。”
叶双溪笑，温柔了眉眼。
“我是学生，只是偶尔出来献艺赚赚零花。”
那个女生有些遗憾，她追问一句：“那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语气很轻，只有女生能听到。
女生红了脸颊，连忙抱歉：“你的歌曲太好听了，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
叶双溪点头表达谢意，背上吉他，戴着帽子走进飞雪中。
不多时，叶双溪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心有预感般立刻拿了出来。
手机界面跳着几个字。
缪斯。
叶双溪脸有些发热，怕被人看出，下意识往围巾里缩了缩。
“喂。”
叶双溪接起。
“刚下会议，才看到你的消息。”
那边声音有些疲倦。
叶双溪拘谨了一下：“我知道你忙，我理解的。”
那边笑了，“我的意思是，我听到你的声音我就不累了。”
叶双溪怔住了，哪怕飘雪飞到了他的脸上，也没有知觉。
那边一直都没听见动静，反问一句。
“嗯？”
叶双溪慌忙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宿舍楼下，他走进去，摘下了帽子，他有些等不及让他的缪斯听听他新做的曲子。
那边听到了叶双溪的风声，问一句：“你是出去了？”
“嗯。”叶双溪三步做两步，到了宿舍，“我这里有新曲子，你听听。”
今天圣诞节，另一个舍友出去陪着他的女朋友。
叶双溪手指反转，清脆的旋律静静通过卫星传到了自己的心上人耳边。
他只制作了一小段。
“可以啊，中间的高潮部分可以升调充沛情感。”
“只有这一小段？”
叶双溪弹着几个常弦，轻轻“嗯”了声。
他有私心，这首歌他不想这么快就结束，他要细细打磨。
“这叫什么？”
那边传来翻阅纸页的声音。
叶双溪开口，带着怦怦跳的心意传达给了那个人。
哪怕他没见过对面的人。
“艺术家与缪斯。”
叶双溪看不到电话那头的表情，许久后，便听见对方低低说一句。
“看天。”
叶双溪下意识侧头看着旁边的窗户。
外面的霓虹灯后绽放开了绚烂的烟花。
“圣诞节快乐。”
“找个时间见一面吧。”
叶双溪听着耳边的话，脑海里也如同烟花在绽放。
“嘭——”
“嘭——”物件掉落的声音惊醒了叶双溪。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刮着大风。
卧室的落地窗没关，窗帘被风吹得四处飞舞，也应该是窗帘把桌上的小物件给碰着了，掉了下来。
叶双溪转头看着床的另一边，没有人，那一块已经冰冷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了。
叶双溪起身把窗户关上，外头的呜呜声让人有些心悸。
他走上前才发现，那个小物件便是自己的吉他模型，掉在地上已经四分五裂。
修不好了。
叶双溪叹息一声捡起来，把它丢垃圾桶却心有不舍，只能先放在桌上。
外头还是漆黑一片。
叶双溪睡意全无。
回想到刚刚的梦境。
多久没有梦见那个人了？好像从半年前开始，也可能更早，没有他消息的那个时候。
叶双溪轻呼一声，他不是喜欢感今怀昔之人，只当是普通的梦境而已。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到了床上，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看天色破晓的时候，直接起了床。
叶双溪半年前就嫁给了杜家二少爷杜川，杜川置办婚礼隆重，认识的不认识的全涌上来送祝福，唯一缺席的就是在外出差的杜家大少爷——杜川的哥哥。
而如今，这个在别人口中的天才大哥要出差回来了。
杜川说不需要准备什么，他哥性子淡薄，和杜川也不是很熟，恐怕只是坐一坐就离开。
叶双溪觉得还是有必要：“人家是客，万一久坐呢？总不能赶着走吧。“”再说，他也想留个好印象。
杜川不理解，但又想着也就是这个奇怪的性格获得了众多亲戚的喜欢，包括严苛的母亲，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杜川摊手：“随便你。”
叶双溪刚清点完食材，就听见了敲门声，以为是杜川回来了，快步走过去开门。
才抬头看一眼，表情就凝住了。
面前的人穿着黑色西装，倚靠在门边，低头在手机上发着什么消息，听见动静，侧头一瞟。
平静的眼睛也有了几分惊愕。
叶双溪反应过来，只一秒就做好了表情管理：“杜川的哥哥？”
男人看着叶双溪身上的家居服，也明白了他的身份。
“嗯。”
叶双溪以前就想过，自己在见到那个人，是欣喜还是平静。
一开始他会觉得自己会鼻子酸扑过去，抱住他，边哭边质问。
后来和杜川结婚，他觉得自己应该会很平静，有缘无分的人就算再喜欢总留不住。
现在确确实实见到了，两种情况都意外地不是。
反倒是无尽的尴尬。
二人无话。
叶双溪觉得晾着别人不礼貌，便抓着头发，看着别处，语气干干：“杜川没有回来，先在沙发上坐坐。”
说完，自己先逃走了。
杜远泽点头，没有客人的觉悟，坐在主沙发上，长腿一翘，静静看着叶双溪，后来他的电话铃响了，杜远泽没有避讳，当着叶双溪的面接下了。
叶双溪对商业谈话不敢兴趣，他听出了杜远泽的手机铃声，是他当年自己即兴弹出的钢琴曲，当时他喜欢便直接录了音频发给了他。
几年了，他竟然还用？
叶双溪摇着头，说不定别人只是忙到不能分神找其他铃声。
叶双溪拿着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也放了杯茶在杜远泽面前。
杜远泽有点心不在焉，一直淡声嗯着。
没多久就挂了电话，杜远泽看着叶双溪，黑色的眸子正如他人一样平静，仿佛刚刚的都是叶双溪一个人的荒诞内心独角戏。
“我一直听何董说我弟的弟夫多么多么好，今天好奇看一眼。”
何董是杜川的妈妈。
“也没有......”叶双溪下意识否认。
“我弟的眼光还是一如以往。”杜远泽神定气闲喝了口茶，“一点进步也没有。”
叶双溪眼睛一跳。
“我要是知道是你，我就不会来了。”
叶双溪心里不爽，自认为的尴尬瞬间消弭于无形。
“我要是知道他哥是你，我今天高低买一箱的魔鬼椒。”
话音刚落，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杜川。
杜川眉间带有倦意，听到叶双溪的话，有点惊奇看向沙发的两人。
“原来你们两认识？”
“认识。”
“不认识。”
两个不同的回答同一时间响起。
连带着杜远泽都也挑着眉看他，仿佛在说：看你怎么解释？
“我之前在高总那儿见过杜总几面，我以为杜总不会记住我，便说不认识，没想到杜总记性这么好。”
杜远泽没有答话，只是意味不明笑了一声，又接着喝了口茶。
叶双溪这个措辞漏洞百出，但杜川意外地相信了。
杜川点了点头，想往楼上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走向了沙发。
“我听说哥你那公司在搞VR这玩意。”
杜川没骨头地躺在沙发背上，和旁边坐的端正的杜远泽形成鲜明对比。
“嗯。”
杜远泽淡淡回了一声。
杜川嘻嘻笑：“等这出来之后，代言人要不就优先我家艺人们？”
杜家原本是主攻科技类，但对于各领域都有涉及，杜川是典型的玩完回家继承家业。
但他爸不敢放心把科技公司交给杜川，便把不温不火的娱乐公司送给杜川作为练手。
让大家都大跌眼镜的是，杜川把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公司硬生生扶起来，前后出来了大批有名的小生小花。
“看你们表现。”
杜远泽杯子里的茶见底了，他站起身。
“这就准备走了？”杜川客套问一句。
一直沉默不语，玩手机降低存在感的叶双溪听这话，连忙抬头。
“你看，小溪，准备这么多东西，还是自己吃。”
杜川懒懒耸肩，杜远泽听他的话，也低头看着叶双溪。
叶双溪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眼里亮着光，身体也肉眼可见放松了许多，就像是学生发现老师要走的雀跃。
杜远泽不动声色收回眼神，他突然……不想回去了。
叶双溪顺着杜川的话，挽留一句。
“要不吃了饭再走？”
他已经预知到自己客气挽留一句，杜远泽兴致缺缺，可能也有避嫌因素，再次拒绝，然后，离开。
叶双溪已经想好怎么摆自己遗憾的表情了。
“好啊。”
杜远泽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了。
完全在叶双溪的预料之外，表情僵硬一下。
这个细节被杜远泽看在眼里，嘴角微不可查勾了起来，又不疾不徐再次放出炸弹：“我刚回来，很多东西没准备好，只能麻烦弟夫帮忙空出一间房间出来。”
等等。
叶双溪还没消化上一个“好啊”，现在又来一句。
所以他是要……住在这里？！
“你要住在这里？”
杜川问出了叶双溪最想问的问题。
“不欢迎？”
杜川不觉得什么，他不怎么回家，家里有人还是没人都没什么区别，便应下来。
“不过弟夫。”杜远泽带着笑意转头看着叶双溪，眼里全是狡黠，“好像不欢迎我呢。”
叶双溪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没有，我去安排。”
这一局。
叶双溪，完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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