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书，得了白血病，您，知道吗？”
对面蒋文旭的脸瞬间白的像纸，按着胸口揉了好几下，脸色终于缓了些，变得铁青，泛着点儿潮红，看着又紫又灰，李夏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见了死神，觉得就是眼前这人想带走他的阿书，恨不得一拳挥出去。
“你说小书他？” 蒋文旭嗓子哑的厉害，“白血病”三个字是他一辈子不能提的梦魇，顺带着连医院都害怕。
“当初，您劝我……阿书他……” 李夏语无伦次，但是很神奇，蒋文旭听得懂。
“爱，他早知道自己会得这个病。”
李夏也把手死死按住胸口，他好像明白了蒋文旭为何总是按住胸口，真的疼，像压路机从胸口碾过去，又锐又钝，疼的发颤，像要从怀里蹦出来，得按回去。
“当初，贺叔叔……很难受吧。”
“我不知道，知书得病后，一直是艾医生陪着他” 蒋文旭不太明显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缅怀什么，还是遗憾什么，轻轻喃喃，
“应该……很想身边有爱的人在吧。”
李夏顽强的找着自己的清醒，并不长的指甲透过衣服嵌入心口，
“您说，贺叔叔，和程……程夏，可以匹配同一人的骨髓，那么我，是不是……”
蒋文旭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小夏，你去找艾医生，我，我跟你一起去。”
“我有点儿害怕艾叔叔，他，好像很讨厌我。”
“他是眼看着你爸拿走知书救命骨髓的人，又陪着知书一直走到最后，他，不想见你，也正常。”
李夏努力而郑重的点点头，似乎在鼓励自己，也似乎在鼓励蒋文旭。
“患者留下，家属出去。” 艾子瑜眯了眯眼，声音冷的彻骨，按这个语气，可能患者直接就被家属拽着告到门诊部了，但很明显，被cue到的“家属”只是拍了拍“患者”的肩就退了出门。
“艾……叔叔，我……”
艾子瑜没出声，看起来不着急，也并不想问诊。
李夏忍得住不哭，却忍不住红眼，
“艾叔叔，您……我的心要疼死了，您……”
“心内七楼，退号重挂吧。”
“艾叔叔，当年我爸……”
“这位小帅哥，不好意思提醒一下，这里是医院，我是血液科的医生，如果不是我诊疗范围之内的，麻烦请不要耽误了其他患者看病。”
稀里糊涂的出了门，蒋文旭迎上来扶住人，
“蒋叔，我，我……”
“咱们一起等等他吧，他确实是忙。”
……
“艾医生。” 蒋文旭眼见着最后一名患者出来，艾子瑜也出来锁门。
“你怎么还在？”
“小书病了？”
艾子瑜只略动了动，迅速调整好了自己，回头眼神微垂的看着俩人。
“你……知道？” 蒋文旭低着声儿问了句。
“刚刚知道。”
“叔儿，我是程夏的孩子，我骨髓能不能给阿书？”
艾子瑜明显被眼前这个突然勇敢到能说整话的孩子震了一下，
“要配型才知道。”
“需要我做什么？要取骨髓么？我现在就可以。”
“你这么急干什么？小书，也不见得就能接受你的骨髓。”
蚀骨穿心，李夏再怎么努力也实在受不住，握了握蒋文旭，
“叔儿，那麻烦您帮我问问吧，我这边，没有问题，随时，我需要准备什么么？”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健康点儿。”
“好。”
蒋文旭明显感觉得到李夏的不对劲，又不好说什么，
“蒋叔，咱们去吃晚饭吧，我知道新开了一家饭店，家常菜做的不错。”
很明显的会员制菜馆，失传的名菜，复杂名贵又不显眼，李夏一口一口的闷头吃，眼泪混着饭一起沉默的塞进嘴里，蒋文旭看不下去，
“别吃了，吃太多了。”
“蒋叔，我要胖一点儿。”
“行了你，缓缓吧，暴殄天物，要你的骨髓又不是肥肉，今天就吃到这儿吧。”
李夏随着蒋文旭往前走着消食，没五步就扶着树大吐起来，蒋文旭过去给他顺着背，又递了口水，
“漱漱口。”
“蒋叔，您去美国吧，阿书一个人。”
“小夏，其实，小书也许在那边，被治疗的也不会差。”
李夏回头看了看蒋文旭，眼神更暗了些，他明白蒋文旭的意思，艾子瑜是，李泽坤是，蒋文旭也是，都不遗余力的劝着李夏离开艾晓书，都说同性恋没结果，偏偏这仨苦口婆心劝自己的人，都tmd是同性恋，不知道艾晓书会得白血病前，李夏从来没有过畏惧，现在却实实在在的怕了，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如果艾晓书能健健康康的，他爱和谁相守一生或是自己孤独终老，都随他，
“蒋叔，我不缠着他了，他想爱谁爱谁，想和谁在一起和谁在一起，我说真的，一言九鼎，求您，让他回来吧，好么？求您了，我可以不见他，我躲着他成么？求您让他回来，让他用我的骨髓，求您。”
李夏痛不欲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蒋文旭一时间真的不忍，说到底，李夏也不过二十几岁，
“小夏，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想一想怎么办，你先回家好么？”
好说歹说安抚了李夏，哄着人回了家，自己打电话约艾子瑜出来，
“艾医生，我就在您家外面，能麻烦您出来见一下我么？”
“太晚了，我休息了。”
“不会太久的，艾医生，麻烦您了。”
“就电话吧，长话短说。”
“也好，就是我看小夏那孩子，确实是对小书挺真的，小书现在病着，有个靠谱的人在身边，总归能照顾一二，劝劝小书回来吧。”
“蒋文旭，你说这话也tm不怕闪了舌头啊，什么叫挺真的，我看你对知书还挺真的呢，他们多大？认识几年？异性恋有家有室有孩子的都不能长久，俩同性恋谈感情？！别tm逗了蒋文旭，年过半百了跟我这儿玩儿小清新呢？你爱知书爱的把你自己都感动了吧？结果呢？我tm逼你出的轨？李泽坤当年爱那个程夏也爱的死去活来，我看现在跟身边那个也过的挺好，人啊，就那么回事儿，长痛不如短痛，别开始，也就不用结束了，我就这个态度，早八百年就跟你说明白了，有事儿没事儿的，咱就甭联系了。”
蒋文旭挂了电话，怕打扰到人，沿着路往前开了段儿，看见篮球场才停下，坐长椅上点了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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