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85号抱上他哥哥的那一刻，心里的各种情绪顿时化作委屈，鼻子一酸，眼睛里立时便涌出热流来，虽然触碰的那会儿很短暂，可也足够85号把眼泪蹭到他哥衣服上。

85号所有的愤怒，都化作了那滴泪，早已蒸发远去了。

他相信哥哥不是故意这样对待他的，一定有什么原因，答案就在他那一抱里。

肖战身上的味道是独一无二的，85号只要微微靠近，就能闻到，被他的汗水蒸腾过，更是香气浸润，闻来只想埋进他怀里，不是香水的刺鼻，也不是花香的清幽，就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暖香，温温柔柔的，安抚他心。

而今天这股暖香里却掺杂了一丝腥甜的血气，肖战一定是出任务受伤了，却不肯明白告诉他，还强撑着坚持。

肖战刚回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肖战瘦了，也黑了很多，盖住了眼下的乌青，脸上都是粗粝的沧桑，胡子虽然刮过，还有点点的黑色痕迹，他再倔强的打起精神，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

105号，你明明告诉过我，受了伤要说出来，可你为什么不说。

十圈跑完，85号马不停蹄的奔去了医疗室。

13号和77号面面相觑，还真是个狠人，不累的吗？他俩都快散架了。

医疗室只为有名姓的士官服务，但底层大兵是可以领到药品的，85号领了药，冲了个澡，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跑去肖战的住所。

肖战现住在6层的士官宿舍，休息时间，雇佣军宿舍不设关卡，所以他顺利的来到了贴着肖战名卡的门前。

呼～

砰砰砰～

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门开了，85号紧张的语无伦次，“哥…肖…肖战，那个你把衣服脱了吧”

85号心里哀叹一声，紧张个啥，那可是从前最爱他的哥哥！

“那个…我是说…受伤了，要上药的”他动作笨拙的晃了晃手里的药。

肖战看着门缝外，歪着头一脸嫩生生又红着耳朵的小朋友，心中钝痛，他才16岁啊，被他凶被他斥责被他惩罚甚至还被他打的小可怜，仍旧一脸真诚说，受伤了，要上药。

他眼中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只有对他满满的关心，肖战有些不忍心，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推门让他进来。

门内，18号和23号正和肖战议事，他俩憋笑憋的脸通红，眼泪都快憋出来了，见85号进来，终于放声大笑。

“哈哈哈，你就是那个给肖长官跪下的小士兵啊？真的太可爱了”

“怎么拿药来了？肖长官可没被你抱的受伤！哈哈哈哈～”

85号一进门才发现还有别人，顿时就不太高兴，又想起自己刚刚结结巴巴的，有些丢人，一脸僵硬的呆在那里。

原来长官的宿舍比他们从前的是要好很多，更大一些，有书房还有办公桌，配了电脑和各种电子设备，还有独立的卫生间，连床也是2米的大床，比他们从前那一米二的小板床好多了，嗯，肖战搬出来是对的，显然这里更舒适一些。

肖战和那两个人交代完事情就让他们出去了，只剩下肖战和85号。

85号明显放松多了，“哥哥，我给你带了药，这个药酒没什么味道，是你用惯了的，还有这个纱布……”

肖战蹙眉，“85号！”

85号错愕的转头看向他，一脸的委屈巴巴。

肖战见不得他眼里期盼又害怕的样子，活像一只想要被收养的狗狗。

“过来，坐这里”肖战指了指那张大床。

85号乖巧听话的坐了过去，肖战往手里倒了药酒，掌心搓热，抬起85号的下巴，给他揉脸上的淤青。

“嘶～”85号忍不住吃痛，长时间没喝水了，嘴巴也干涩，一扯居然出血了，85号舔了舔，又腥又苦。

“别动！”肖战手上力道放轻。

“噢～”85号心中一片柔软，感觉两人终于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疼吗？”

“不疼。”

肖战闻言紧缩了眉头。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我闻出来的。”85号一脸得意。

肖战笑了，“鼻子这么灵，你是狗吗？”

“对啊，我是你的狗崽崽”85号上手抱他哥的腰，想掀衣服查看他的伤。

肖战立刻抓住他的手，语气严厉，“别动了，坐好。”

药酒都揉散后，肖战看着他家的小朋友，许多天不见，85号像被抛弃的小兽，眼里躲躲闪闪，已经有了畏怯的情绪。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记住我的话！这是命令！”肖战尽力表现的无情无绪。

85号被肖战安抚，知他肯定有难处，止步于此，不再强求，“哥……肖战哥，我…我听话，我不来了，那你好好上药，这里…挺好的”

85号环顾一圈，依依不舍“那…我走了”

若是，若是哥哥能多看他几眼……

肖战却已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85号怕黑，因为黑暗代表着未知，而睁开眼，会不知道迎来一个怎样的世界。

但被蒙上眼睛的恐惧，还要次于失去哥哥。

是以他蒙在被子里，在寂静的黑暗世界里，狠狠哭了一场，希望睁开眼，就会回到和105号的从前。

半夜85号半梦半醒的，觉得好饿，但身体太累太沉重了，为了满足自己，大脑便自动织起了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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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明明饿肚子的是他，但他却是个旁观者。

雇佣兵军团最开始的训练非常变态，体能好名次高不会有什么奖励，但排在最后的人一定会吃尽苦头。

首先就是会吃不饱饭，这里就餐一般实行自助餐方式，美味的食物摆了一桌，牛排，汉堡，面包，水果，甜点，不仅精致而且飘香十里。

跑在最前面的士兵抓起食物就吃，三下两下狼吞虎咽了汉堡牛排，又拿走了好多水果，跑到角落里大快朵颐。

最后几乎一半的人都只能吃到一些残羹剩饭，而跑在最后面的人，只能饿肚子。

85号看着小时候的自己，才11岁的他，瘦瘦弱弱的，体能不够，咬牙坚持到最后，早已没了可充饥的食物。

以至于很久很久的以后，85号都记得那种饥饿的感觉。

长官训诫他们，要记住，只有最有能力的人，爬的最高的人，才能要什么就有什么。

85号不要什么，他只想吃点东西，吃一口饱饭。

他在淋浴室喝了很多水，晚上爬上床的时候，他都能听到自己的肚子里发生了一场海啸，而饥饿是喷发在海中央的火山，两种灾难水火不容，各有各的磨人方式。

“85号，睡了吗？”

“嗯？”

“呐～”105号扒到他床边，拿出了一颗鸡蛋。

天知道85号从小最讨厌的就是鸡蛋，但饮鸩止渴，有总比没有强。

105号一边帮他剥鸡蛋一边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能挑好保存容易藏起来的食物”，然后塞到他手里，“快吃。”

接下来的几天，体能卓越，能力超群的105号开始慢下来带领85号，告诉他怎么省力，怎么运动到肌肉，保存体力，这样一来，两人能力一均衡，成绩跻然中等，能吃到一些残羹剩菜，但也聊胜于无。

85号渐渐从饥荒年代扛了过来，而105号也成了他患难与共的朋友。

一次周末大型体能测试中，餐桌的食物变得异常丰盛，按照各个大兵的国籍口味每种都做了不少，这群狼崽子像终于见到了肉，杀红了眼。

85号也拼了命一般，却在餐桌前发生了事故，和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孩扭打在一起，争抢食物。

“Chinky！Chinky！Go eat your shit！”金发男孩骂道。

而85号不发一言，咬紧牙关就是不松手。

105号怕被长官看见，赶忙过来分开他俩，最后两人没能争到多少食物。

在105号责怪又疑惑的视线中，85号颤巍巍的伸出手，那是一块牛角包，因为紧紧握在手里，都已经变形瘪掉，看着像没发育好的胡萝卜。

“小…面包，你喜欢吃的…”配上他那副白嫩肉乎的脸颊，说不准谁更像小面包一些。

最后两人一人一半，对笑着吃掉了那块小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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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号晨起的时候终于有了点精神，昨晚没吃东西，今天特意起早去餐厅，发现居然有中国的炒米饭，看着粒粒分明，油亮诱人。

成为大兵后没有过食物短缺的时候，85号盛了满满一大盘，又拿了些面包水果，准备饱餐一顿。

“噗～”吃炒米饭的第一口85号就吐了出来，做这饭的一定是个英国厨子！能有能力把炒饭做的里生外熟，还带着一股奶酪芝士的味道！一定是把生米泡了一夜就拿来炒！

“嘿～85号，怀孕了啊？谁的种啊？”其他大兵贱兮兮的调侃。

“瞧他那小白脸的样，还真像个女人诶！”

85号不想理他们，但他不喜欢浪费食物，硬着头皮给吃完了。

上午是远程射击训练，肖战带着他们出了训练基地，到舟岛边缘附近射击滩边的椰子树。

这里的人不分种族，都爱喝椰汁，大兵们欢呼起来。

不得不说肖战新官上任，驭人有术，一张一弛，大兵们兴奋不已，满载而归，射击是最基本的技能，岛边海滩的椰子基本一个不留，只剩树叶在阳光热风下摇曳。

85号很久没见太阳了，原本应该是很开心的，但是俯卧射击的时候他感觉不知哪里传来的不适感，像是有针在身体游走，让他无法集中精力，频频落于人后。

午饭肖战为了分配合理，给每位大兵都发了一杯椰子汁，久违的甘甜抚慰了人心。

下午只有一些体能训练，85号才渐渐觉出胃部刺灼，带着凉凉的痛感传遍全身。

他故作镇定，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就跑回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