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元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就没再管，进浴室洗漱去了。
温热的水流自上而下地洒在脸上，陆嘉元才终于有了些回国的真实感。
看着胸前被水打湿的两枚穿在一起的铂金戒指，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段璟，想起了昨天禁锢着他腰部的那只手。
妈的，段璟看起来绅士，手劲怎么这么大？
陆嘉元盯着左侧腰微微有些失神，那里纹着段璟的名字，现在上面覆盖着有些发青的指印。
是名字的主人亲手留下的。
酒醒了，陆嘉元的思路也格外得清晰。
昨天段璟在听见他叫错名字的情况下，不但没有推开他，还回吻了他，是不是说明现在的段璟有一点喜欢他了？
想到这里，陆嘉元自嘲般地笑了一声，自己还真是什么都敢想。
在一起一年都没能捂热他的心，难不成段璟在他离开的时候突然悲从中来，一下子开窍了？
小说都没这么离谱。
陆嘉元更愿意相信，是段璟看不惯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和他大哥扯上关系，想要再次抢回来。
*
金鼎大厦总裁办里。
男人看着手上的文件，脸色越来越难看。
助理站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上一次老板这么生气，还是一年前。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的老板沉着脸，像地狱里的修罗一样。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快一周，直到老板让他去查了一个叫“陆嘉元”的人。自那以后，老板每周末都会订一张往返伦敦的机票。
“你先出去。”
助理关上门离开后，长舒了一口气。
段璟自虐般地把那份文件看了一遍又一遍。
昨天从酒吧离开后，他就让人去调查了一下段瑾，调查报告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他居然从来不知道，段瑾和陆嘉元关系这么好。他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普通师生关系。
陆嘉元从没跟他提起过。
想到陆嘉元，段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昨晚走廊里的那个吻。
陆嘉元最后双眼迷蒙软倒在他怀里的时候，有没有一瞬间想得是他？
段璟扬手把段瑾的调查报告扔进了垃圾桶里。和陆嘉元在一起的是他，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沉思了两秒后，段璟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把之前裴氏送来的合作方案拿过来。”
既然现在接近不了陆嘉元，那就先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
陆嘉元和裴朗坐在火锅店里，正等着服务员上菜。
“好久没闻到这个味道了”，陆嘉元盯着眼前的火锅，一脸满足。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裴朗问道。
陆嘉元夹了一筷子肉送进嘴里，吃完才慢吞吞道：“不走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先休息两天看看房子”，不等裴朗再问，陆嘉元就解释道：“我准备开个画廊。”
“这可是个大工程，房租、薪资、保险费、宣传什么的也都要花钱，零零总总怎么着也要个几百万”，裴朗难得正色起来，“你手里现在的钱够吗？”
“当然......”
裴朗刚要为他松口气，就听陆嘉元补上了后半句。
“......不够”
裴朗：“......”
陆嘉元继续语出惊人：“我打算回家去‘偷’”
裴朗差点没被呛死，眼泪都咳了出来，还不忘劝道：“你就不怕你爸知道后，你俩关系变得更差吗？”
陆嘉元母亲去世的比较早，前些年，陆父一直忙于工作忽略了对儿子的照顾，父子两个一直不亲近。去年，两人更是因为陆嘉元要出国这件事大吵了一架。
“再差就只有断绝父子关系了，他才舍不得我这唯一的儿子。”陆嘉元看起来毫不在意，“再说了，我又不是去偷他的钱，我出国前一生气把我自己的卡扔家里了，我得回去把它找出来。”
裴朗不太看好他的想法，建议道：“我这还有点钱，要不你先拿去用着。”
“我不要你的钱。”陆嘉元说完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看得裴朗直发毛。
裴朗脱口而出：“你不是想打我身体的主意吧？”
陆嘉元赞许般地点了点头，“一年不见，变聪明了，爸爸甚是欣慰。”
裴朗：“......”
“你不会是想让我去你家把你银行卡偷出来吧？？？我爸要是知道了，非得把我腿打折了！我不去。”
说完就见陆嘉元看傻子一般地看着他。
“我现在很怀疑，我刚刚涮的是猪脑还是你的脑子......”
裴朗：“......”
还没等两个人商量出什么可行的办法，裴朗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火锅也吃得差不多了，陆嘉元慢慢悠悠地往回走，琢磨着把画廊开在哪里。
他有一个心仪的位置，在市中心的金鼎别墅，交通便利，人流量大，他出国前去看过，各方面都很合适。
唯一的缺点就是......离段璟太近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再次凑到段璟身边，那可太丢人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租金，这要是放在出国前，他能眼睛都不眨地直接买下来。
但以他现在银行卡里的余额，最多只能付得起一个月的房租。
要不回家和老头子服个软？
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就是想让他接手公司么，为了钱，忍了！
陆嘉元决定好就不再犹豫，刚要在路边拦个车，一辆劳斯莱斯就停在了他的身旁。
后排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了一张和陆嘉元有七分相像的脸，在岁月的雕刻下，那张脸上又多了些陆嘉元没有的威慑力。
“上车。”
陆嘉元不情不愿地开口叫了声“爸”，这才绕到右侧坐进车里。
陆擎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嘉元上了车就开始摆弄手机，也不主动说话，只在陆擎问他的时候才简短地回答几个字，“昨天下午。”
陆擎冷哼了一声，“怎么不回家？”
陆嘉元没个正形：“这不是怕回家给您添堵么。”
“你要真那么孝顺，还上车干什么？”
“您都亲自来接我了，我总不好驳了您的面子。”
父子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互呛了一路，最后还是陆擎败下阵来，气得老头子直到下车前都没再给陆嘉元好脸色。
陆擎早些年腿脚落下了病根，出行一直拄着拐杖，下车时陆嘉元本来想去扶着他点，结果刚搀上他胳膊，手就被拂下去了。
陆擎瞪了他一眼：“无事献殷勤。”
陆嘉元：......
陆嘉元被瞪得有些心虚，不得不说，他爸是真地了解他。他不死心地再次把手放了上去，“您一个大集团的董事长，这气量也太小了点。”
陆擎：“我早晚被你气死！”
说完，陆嘉元就见他爸拄着拐“噔噔噔”地上了楼，那速度，他一个腿脚健全的人都不一定赶得上。
老头子这是摆明了不想搭理他，陆嘉元也不凑上去讨人嫌。
他回了自己之前住的房间，房间里一尘不染，布局和摆设也与之前别无二致。桌子上还放着半张他没画完的肖像画。
画像的眉眼间，依稀可见段璟的样子。
陆嘉元莫名有些烦躁，把画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段璟从没来过这里，但这个房间却处处都能找到段璟的痕迹。
床边的床头柜上各摆了两个bjd娃娃，是他专门找人定制的，一个是段璟，一个是他。
书架上摆了十几个黏土手办，也都是按照段璟的样子定制的。
别的男生房间墙上贴得都是各种球星的海报，而他房间贴得全是段璟的画像。
就连落地窗前的画板上都刻着段璟的名字。
陆嘉元：......
想把和段璟有关的东西清除出去都不知道从哪先下手，就很烦。
被旧物扰乱了思绪，陆嘉元差点忘了回家最重要的目的。
他把衣柜、书桌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自己的钱包和银行卡。
倒是在一本书的下面翻出了段璟高中时的学生证......
高中时候的段璟就长了一张生人勿近的脸，那个时候陆嘉元就只敢远远地在他身后偷看。
这张学生证还是段璟落在操场上，被他捡了回来。后来段璟高中毕业，陆嘉元就一直把这张学生证当做护身符一样带在身上，带了三年。
垃圾桶里传来了“咚”的一声，是陆嘉元把学生证扔了进去。
关门离开房间前，他目光不经意瞥了眼垃圾桶，迟疑了几秒后，还是没忍住折回，又把那张学生证捡了出来。
他追逐了段璟八年，做过最狠心的事就是和段璟分手。
反正也已经和段璟没有牵扯了，何必拿旧物撒气，陆嘉元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翻箱倒柜地折腾了这么长时间，钱一分没找到，陆嘉元的体力却有些透支，开始犯起困来。
他抱上自己的枕头去了隔壁房间。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让他睡在“含段量”这么高的卧室里，他还真有点睡不着。
许是因为睡前一直在想段璟，梦里，陆嘉元回到了和段璟分手的那天。
那天是他的生日，他提前一周就在江边那家餐厅定好了位置。开车路过珠宝店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进去买了一对铂金男戒，打算等段璟来了好送给他。
他在店里等了一晚上，直到厨师都要下班了，段璟也没来，也没有打来电话解释一下。
陆嘉元打他的电话，也只有关机的提示音，打他助理的电话也打不通。
他担心段璟是不是来赴约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地开着车往他公司赶，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
到公司一问前台才知道，段璟中午的时候就带着助理去法国谈项目了，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
陆嘉元在这一刻，忽然就觉得很委屈。在段璟心里，他始终不如工作重要。
情人节、七夕、生日、纪念日......
所有他想和段璟一起度过的节日，段璟都不在，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去出差的路上。
明明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区域，开车不到20分钟的时间就能见上一面，但在段璟的“努力”下，这段恋爱硬生生变成了“异地恋”。
“我们分手吧。”
他给段璟发了微信后，就把所有方式都拖到了黑名单里。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都结束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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