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垒着各种名人法帖,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
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飞马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其词云:策马腾飞战沙场,有似黄沙日漫天。
案上设着大鼎。
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
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宣衡:???
这不是李乐贤自己的卧房吗?
李乐贤受什么刺激了?
怎么把自己带到这儿来了?
他想干什么?
安置好宣衡,摄政王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十分威严,有好像在等什么人,一直盯着门口。
“那个……”
“是本王中毒那日吗?”
宣衡刚准备开口问这人到底想做什么,李乐贤就先开口问了。
“什么你中毒那天?”
没头没脑的,宣衡也不太理解。
“本王的意思是,皮下换魂之事。”李乐贤冷淡地说。
李乐贤也不正眼看宣衡,也不像一开始那样争锋相对恨不得捅死他似的。
但是这反而让宣衡汗毛都立起来了,连身下的金丝软榻都变成了钢筋水泥一般,扎得他浑身都疼。
这李乐贤也太阴晴不定了,突然就没杀意了。
“不,我来这已经个多月了,来了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宣二之前受的伤都被我扛下了……”
宣衡实诚地说,语气里又郁闷又充满怨念。
反正他都要问的,不如老实交代。
李乐贤听到这儿,有些微愣,只是他一直背对着宣衡坐着,宣衡看不到他的表情。
回想起来,这半年来,他对那个腌臜东西确实下手够重。
但是这哪里够呢?
他竟敢对诱骗本王做那种事,本王就算把他千刀万剐都难消心头之恨!
想到这儿,他又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目光凶残……
“我也不是非要利用宣二的身体赖在这里,主要是我还不知道怎么离开。我也不知道宣二到底怎么样了,他是真的死了,还是跟我互换了时空。不过,李乐……”宣衡顿了一下,又改口继续道,“王爷你放心,等我好了,我就去找离开的办法。绝对不缠着你,你放心吧,我不是宣二,我对你不敢走非分之想的。
李乐贤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脸还是之前宣二那张令人呕吐的脸,但是不一样了,气质,声音,眼神,各个方面都不一样了。
他躺在床上,甚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又似紧张惧怕局促不安。
他是皇后娘娘。
但是又不是。
衡儿她温婉贤淑,聪明大方,端庄而严谨,绝不会用这种语气与他人说话交流。
李乐贤提醒自己。
那他到底算不算那回事?
这个人身上还有诸多疑点,只能等裴之来了再说。
顾裴之,摄政王密友,擅天文地理,擅卜卦推演。
“本王已知晓,你且好生修养罢,本王在这,守着。”
摄政王说完,收回目光,继续坐在床边,像高僧入定了一般。
宣衡:???
宣衡不理解。
现在已经是初夏了,院子里时不时传出几声鸟叫,房间里的熏香冒着蓝色的烟,味道温和,有沁人心脾梨香,让人心神气宁,似有似无地飘在二人之间。
不知不觉间,二人之间安静的气息与周遭的环境竟然融为一体了。
气氛在焦灼中透着奇怪的暧昧。
宣衡放松了精神,看着旁边坐着的摄政王,内心无比惋惜:
好好的一个大帅哥,怎么就是个坏人呢?
不过身材是真的好啊,嘶溜~
大概因为刚刚喝了退烧治伤的药,宣衡不一会儿就沉睡过去了。
听到身后的呼吸声绵绵细长,李乐贤这才转身,看着宣衡的脸,神色复杂。
床上的人长相清秀,皮肤白皙,睡着的时候张着嘴,口水到处流,实在是没什么睡相。
摄政王心情更加复杂了,这个人到底是宣二,还是宫里跟自己弟弟恩爱的她,还是另一个陌生人?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上天派来弥补他的呢?
毕竟,名字都是一样的,如此机缘巧合……
“王爷,顾公子出远门了,不在府里。但是他留了一封信,说让您一个月后,也就是六月十八再拆开看。”
管家走进来,恭敬地禀报。
摄政王听完,点点头,接过信件,然后道:
“嗯,我知道了。冯叔,等他醒了,把他移到中水苑,好生修养。”
“可是王爷,现在外界一直传言您……您对他宠爱有加……”
管家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李乐贤摇头,道:“无妨。外界怎么传,你们就怎么做。”
管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再说话。
从此以后,宣衡就过上了软禁的生活。
“该死的李乐贤,你凭什么关着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是宣二,不是这里的人!你还关着我干什么!”
被关在院子里七八天的宣衡,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却觉得自己浑身都要长毛了。
想要出去,下人们都拦着,他越想越气,就开始大吵大闹起来了。
“哎哟,我的小公子,您可别折腾了,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你是我们家王爷养的了,我们王爷已经为了你名誉扫地了,你就消停一会儿,别再惹麻烦了!”
丫鬟冬梅忍不住说道。
“艹,我都跟你们说了很多次了,我真的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我亲爱的爸爸妈妈!”
宣衡气得站在那里跺脚,这几个丫头是真不开窍,怎么说都听不明白,还把他当精神病。
“那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嘛,走哪条路,是东还是西?你能说出个所以然吗?”冬梅气势汹汹地问,“你这大病一场,脑子记忆没了,怎么还把原来谨慎性子也摔没了?”
宣衡:……
这让他怎么说,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嘛!
“好了冬梅,别说他了。估计是之前被打伤了脑袋了,让着他些。”瑞雪走过来温和地说。
宣衡站在那里,气得发抖:你们才脑子有病,你们全家都脑子有病!
瑞雪端着茶走过来,劝道:“你别生气了,我和冬梅明日要陪同王爷去一趟郊外,你在院子里好好呆着,等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京城最好吃的小吃,好不好?”
瑞雪性子温和宽厚,哄着宣衡跟哄小孩似的。
宣衡也吃她这一套,感觉像他妈妈。
“那你们这儿能有什么小吃嘛……”
“放心吧,保准你满意!”
“行吧。”宣衡勉为其难的答应。
反正他也出不去,李乐贤是摄政王,年纪轻轻战功赫赫,整个王府里除了他,哪个都会武功,就连年纪最大的冯管家都有两下子,更何况冬梅和瑞雪还是王府里面的高手。
李乐贤是真不做人,派两个高手看着他。
“不过,明天什么日子啊?”宣衡漫不经心地问。
“六月十五。”
听到这个时间,刚刚还吊儿郎当磕花生的宣衡腾地站了起来,道:“卧槽,完了,要出事!”
明天六月十五,郊外木屋,捉奸在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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