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长风起别离

书名:周生如故:不负天下不负卿
作者:姜晚秋

“我和你阿娘要回中州了。”

“是啊,漼家旁支又起了争执,你舅舅无暇顾及,叫我回家处理。”

“阿爹阿娘……”

时宜晓得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来时朝堂正动乱,也是想让阿爹阿娘在此避祸,可没想到分离的这一天来的如此的快。

“漼将军和两千家兵留在此地,护你在西州周全。”

漼三娘满眼不舍,拉过女儿的手递出一枚玉佩。时宜眼里蓄了泪,却还是点了点头。

“时宜,你来,阿娘有话叮嘱你。”

漼文君行礼之后便留漼风在厅里招呼宏晓誉,自己则拉着女儿进了卧房。

“阿爹阿娘,此一去,一定要保重!”

时宜忍不住先开口,这高氏是先皇后母族,只要新帝一天不发落,高氏之祸永远不可掉以轻心。

只是新帝这皇位来的蹊跷,又牵扯到舅舅。

事已至此,自己若贸然向母亲说防着戚氏与高氏之争,母亲怕是也说不上话,到时候定然难做。

“是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阿爹一族效忠皇后高氏,如今新皇登基,太后却不是高氏,自然会找族人的麻烦。”

“阿娘……”

“孩子,你放心,我在一天,便是护你阿爹一天。”

“舅舅支持戚太后,阿娘如此这般便是难做,女儿怕以后您和阿爹的日子……”

“这你不必担心”漼文君执了时宜的手,安慰道:“倒是你,入了南辰王府一定要恪守礼数,做事沉稳,谨慎言语。”

“是。”

“我都看到了。”

漼文君骤然来了这么一句,时宜心下一惊。阿娘这是看到什么?

想想自己虽有前世记忆,但和师父的相处一直拿捏着分寸,像极了上一世,并没有半分逾矩。

“我看到你脸上起病,王爷处处为你考量,保护你的声誉,关心你的起居,如此为娘便放心了。”

时宜闻言心底长舒一口气,微微一笑道:“是,师父待女儿很好,女儿定然不负。”

另一边,宏晓誉和漼风争执不下。

“漼公子当真要留在王府,不回中州?”

“自然。”

“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宏将军一介女子去得,漼风自然也去得!”

“呵呵。”闳晓誉听他这话倒也不恼,挑了挑唇角,云淡风轻地开口:“好啊,师父不日便要出征西南,你若有心历练,便可早早去请示。”

“好啊,多谢宏将军!”

“不谢。”

宏晓誉起身去了门口等候,打定主意到了战场要让漼家这公子心服口服。

时宜一行人回到王府已经天色晚下来,用过晚饭时宜才敢来到周生辰面前。

周生辰正在书房看书,听见动静笑了笑,也没有抬头。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啊?”

“师父怎知是我?”

“王府里只有你走路如小猫一般。”

时宜伏坐在周生辰案几边,眼睛瞧见面前的《上林赋》,心念一动。

“师父,我睡不着。”

“可是在想你父母?”

“是。”

“你放心,我已经派王军一路护送,一定平安无事。”

“师父,王军这次出征是要去哪?”

“西南边境,小国动乱,中州派王军去平定。”

“师父定万万当心!”

“嗯。”周生辰笑了笑,示意时宜放心,又道:“倒是你,刚来王府不足一月,转眼就剩下了自己……”

“十一明白。”

“师父和王军在外征战,为的是保国土百里之上再无硝烟,时宜是王府的人,定会留在此处看顾好王府,等师父和王军凯旋。”

上一世,师父就是这么离开的。此后一封封捷报入府,也填补了她熬过的春夏秋冬。

王军是皇家的王军,王是天下黎民的王。师父教导她习惯离别,她也必须习惯。

只求这一世,能让师父和王军少吃些苦,能换来他们应得的。

周生辰眼神明灭,时宜这才十二岁便能够思虑如此周全,留在王府,倒也叫人放心。

只是,辛苦她一个人在此……

“时宜啊,你真的很懂事。”

“师父,时宜身为王府的人自然会恪守职责。”

周生辰刚想说话,时宜便明白周生辰是想安慰自己,于是抢先开了口。

“但是,十一作为师父的徒弟,定然会日日惦念师父,时时盼归。”

周生辰,上一辈子没能对你说的话就让我这辈子勇敢一点吧。

我惦念你,周生辰。

时宜话说完,脸上就跟火烧的一样热。不用想就知道,肯定连耳朵都红得不成样子。

时宜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莽撞,或许师父不喜欢她这样没规没矩。

“呃……惦念师父和王军……”

周生辰盯着她这一番动作一言不发,时宜实在不敢抬头,只能静静地等着。

书房格外的安静,只剩下彼此心跳的声音。

“困吗?”

半晌,周生辰才说一句话。时宜摇摇头,又反应过来点点头,连忙说困了。

“哦,那便去歇息吧。”

时宜如蒙大赦,深秋的风渐渐凉了,也吹开了身上的火热不适。今夜自己当真是着急了,但是时宜不悔。

她实在太害怕再失去周生辰一次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王军已经不见了。王府里的人所剩无几。

“成喜。”

“姑娘您醒了?”

“嗯,王军和师父……”

“今日寅时已经走了,怕扰您安睡就没叫您,不过王爷给您留下了这个。”

成喜捧着一本册子,时宜一看,是一本乐谱。再顺着成喜的指引视线望去,桌子上赫然摆放着一把名琴——

“是长风!”

时宜大喜过望,连忙下床。

“咦?奴婢还没说姑娘如何认得?”

时宜自觉说漏了嘴,立马圆话。

“嗯……我虽没见过,但常听闻小南辰王极爱琴,南辰王府琴房更是名琴在列,我便作此猜测。”

“姑娘聪慧!哦,对了!王爷还给了奴婢这个!”

时宜接过纸条,最熟悉不过的字体书其上,是师父的留言——

时宜,本想昨夜亲手将长风交于你,奈何天色已晚。军行匆匆,难以作别。只愿长风在侧,伴你安眠。勿念,王军定然平安凯旋。

上一世一封封捷报都是师父一横一竖亲自书写再托人带回,小南辰王笔体端正、笔力苍劲,就如其人,时宜早已熟记于心。

时宜小心翼翼收好信笺,回头对成喜道:“我们用过早饭便去伽蓝寺给王军和师父祈福!”

师父,长风知我意,随君夜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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