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地道的川味菜着实也让他少了几分进食的欲望，既然事情已经大致谈妥，他就不愿在这种时候陪眼前的小毛头耗时间，于是理了理衣袖就准备起身走人。
见他要走，裴某人夹菜的动作戛然而止，那双棕瞳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满脸肃穆的男人。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怀好意：“这么着急回去陪你的小男友？看来那小子已经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看来你这小道消息的准确性也不太高。”阮绥之也没有展露出生气的情绪，反倒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更多带着反击意味，见裴风还没反应过来，又忍不住补了句：“少道听途说，多做实事。”
说完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包间，只留下一头雾水的裴某仔细斟酌他话里的意思。
青山公寓离市中心有一段不近的路程，因为依山傍水而建，所以选址自然是没有被工业废水废气污染的市郊，所以能在这个地方安住的人大多也是不喜欢市区繁闹的闲人。
程闶打开大门，略带清冷的阳光柔和的洒在他的脸上，他眯眯眼瞧了下外面的布局，竟然还有一间小院，虽然没有几处摆设，但挨着铁门的旁侧却种了几株他也叫不上名字的花，淡黄的花瓣上泛着一丝橘红，看着很有生气。
他裹紧自己身上的破旧的灰色毛衣，毛衣的边角不知道什么被刮烂了一个口子，断开的线垂到腿部两侧，显得更加寒酸。
一阵凉风袭过，他攥紧毛衣宽松的袖口准备直接推门离开，还未修剪的刘海在他低头垂眸的时候遮住了他的视线，但余光中，好像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家屋子的主人，那位长相优越的阮先生，但当他有些忐忑的抬起头时，那张陌生的脸庞与他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程闶仔细的打量着眼前出现的人，那人的身高比他要高出几尺，他想要与他目光交汇需要微微仰头。
那张脸虽谈不上帅的让人过目不忘，但五官也算端正，皮肤干净的让人觉得有几分你难以接触的清冷感。
“你是？”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那人就开口打断了他。
“你是谁？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跟住在这里的人有什么关系？”
那股清冷感伴随着他说话的语调落在地上，程闶似乎从那双淡色的眸子中看出了几分抵触，明明他之前从未跟这个人见过，可他带给他的感觉就好像两人曾经结过仇一样。
不知是什么心理，程闶对眼前的这个男子也没什么好感，于是也冷冷的反问：“这些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跟我没有关系？你跟住在这里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是他的新欢？”
那个人似乎有些急了，说话的语气也比刚刚要急躁。
这不免让程闶有些迟疑，眼前的这个男子看起来对那位阮先生很上心，不然也不会一直追问他跟他是什么关系。
虽然他清楚他跟那位阮先生并不是他口中的那种关系，但是当他再次对上眼前男子鄙夷的眼神时，他也不想过多解释，用一句更容易惹怒男子的“关你屁事”搪塞过去。
简单的四个字直接让男子白净的脸蛋变得灰青，像是受到了侮辱，男子似乎也不再顾忌，直接动手。
跟脸蛋一样白净的手指紧紧攥住他从宽松毛衣中伸出来的手腕，手指肚上用的劲让他觉得自己的手腕上的血管都快要被捏破，程闶咬了咬牙，瞪圆了眼睛。
单看穿着，他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也不会那么简单，自己与他们这种阶层的人是不会有过多的牵扯，他也不想有那些没有意义的牵扯，只不过现在这个男人硬要让他说那些他不想回答的傻逼问题，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肆意玩弄的小狗。
他想要抽离手腕，但越挣扎，越觉得自己被攥的更紧，“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忍无可忍。
“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绥之他是我的，就算他现在把你留在身边，那也只是一时的，你不过是他无聊时候的玩物，你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就可以得到他的心，就算......”
突然他的话卡在喉间，就像是突然失声一样说不出来半个字，嘴型微张，像是一个扁圆的“o”形，瞳孔骤缩，脸上淡然的神色变得有些慌乱。
似乎空气静止了几秒钟，画面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但这诡异的平静终究还是被他自己打破，“怎.....怎么？你.......不，你像他但是你不是他，不不不。”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眼神中的惶恐不加掩饰，“究竟......你是谁？”
紧攥着他手腕的手突然松开，程闶觉得解脱，只不过刚刚男人用的劲有些大，还是有些生硬的疼。
“我是谁跟你有关系吗？你在这为难一个你不认识的陌生人你觉得很有意思？”
原本他也不是吃素的家伙，活在那样的家庭时，又为了谋生计辍学步入社会，若是性子再软些，他早就被人欺负的体无完肤了。
“你不是他。”这句话眼前的男人倒是说的很笃定，但随即下一句话又推翻了他的笃定，“你如果不是他？你是谁？你怎么会跟他长得那么像？”
程闶觉得自己再跟眼前这个智障周悬下去也不是办法，既浪费时间又白费口舌，于是不耐烦的怼道：“老子谁也不像，如果你非说我长得像一个人，那我长得像你爹行了吧。”
男人的脸又是一阵铁青，程闶趁着他还没有发火的时候直接从旁侧抽离出身子，恨不得瞬间移动的距离以光子时速瞬移。
真是个有病的人，长得也不错，就是脑子不好使，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通病吗？普遍脑回路都不太正常？
想着想着他嘴角抽搐一下，那抹笑还没有完全浮现，那张刚被他吐槽的脸就又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男人没有多说废话，迅速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滑动了几下屏幕，将手机立在跟他视线平行的距离，语气又恢复最初的平静，“照片上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从他们两个刚刚见面开始，这个男人就开始盘问他各种问题，程闶只抬眸瞄了一眼，顿时顿住，虽然他很确定照片上的那个人他不认识，但是那长相那身形.......emmmm确实有几分眼熟.......
为什么？跟他那么像？
“你迟疑了，你跟照片上的这个人肯定是有关系，那你接近绥之一定是有目的的，你说，你到底想要对绥之做什么？！”
程闶实在被逼急了，恨不得立马推开眼前这个讨厌的人迅速跑开，但是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地方荒无人烟的，他也不知道路，就那样盲跑怕是还会被缠上，“我实话实话你就滚是吧？”
男人的脸虽然难看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
为了赶快抽身，程闶直接洒脱的说道：“我跟那位阮先生没有关系，他只是单纯的帮了我一下，而你手机照片上的这个男人虽然是跟我长得挺像，但我确实跟他不认识。”
“你没有骗我？”
“骗你是小狗，我干嘛骗你，骗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程闶只觉得好笑，那么大一个人了，还担心什么骗不骗，看起来也是个单纯的傻货。
他去过各种人家里修水管，也见过几个家里有些小钱的小富豪，但多半看着也不大聪明，加上刚遇见的这货，让他忍不住有些怀疑这上流社会的人究竟是靠什么走上顶端的，难道底层有智慧的人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他们吗？
这种带有深层含义的疑惑只在心里蔓延几秒，就又被那么单纯傻货打断。
“你真的不是绥之的新欢？”
程闶被问的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又放了一串枪子，“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扮演警察的癖好，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这么多，审犯人都没见你这么不停歇的。”
男人也没反驳他说的话，只瞥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
程闶走在与男人相反的道路上，石青色的道路旁堆积着还未融化的积雪，微微的凉风肆意挂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寒冷席卷全身，他却早就习以为常。
他也不知道这个公寓小区的出口究竟在哪里，他双手环臂低着头逆着风硬走，风越来越大，毫不留情的击打着光秃的枝干，他单薄的身躯差点也要被这一阵狂风击倒在地。
一阵车鸣声伴随着这呼啸的风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没有勇气抬头，这狂风挂的他眼睛又些许难以睁开，但突如起来的一股热气让他感觉到身旁好像停了个庞然大物。
“你怎么在这里？老张呢？”
声音很熟悉，虽然不及昨天晚上那般温柔贴切，但还是能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刚刚怼人中气十足的气势在听见这一句询问后瞬间破防，也不知道他倒是揣着什么心思跟这位姓阮的先生对话，但他每次面对他的问题，不管是刁钻的还是简单的，都显得跟紧张，直到他再次问出口，他才缓缓的开口：“他家里有事。”
“哦。”
阮绥之没有过多的追问，他的指尖点在方向盘上，也有些心不在焉，随即他收回手指，用手托着自己的下颌，扭头看向被风吹的瑟瑟发抖的程闶，又平静的说了句：“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程闶原本还想固执的说不用，但想想自己又不知道路又身无分文，干脆还是乖乖听话伸手去开后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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